呆怔着的石梁玉笑道:“公子莫怕,那是灞阳郡主。”
石梁玉没瞧清那少女是什么模样,一边帮着余婆婆将那匹缺了尾巴的灰狼搬起,一边疑道:“……晚辈来炀陵前,只听说皇家血脉单薄,今上唯一的亲弟通王先天似有痴愚,并未婚配,这郡主是?”
余婆婆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左右你往后也会知道的,小郡主乃是襄慈长公主和冀川侯之女,只是因天生眉心一点朱红,和陛下的圣颜分毫不差,又因她出生时,天上有大日坠于蜃气海的异象,被方士称为天祥,陛下本想封她为公主过继到膝下,可朝中的成太傅反对此事,陛下才不情不愿地封了个郡主。”
石梁玉略一点头,道:“婆婆同这位郡主很熟?”
余婆婆笑了起来:“不如说小郡主和半个京城的百姓们都熟,当年京中采花使横行无忌,四处捉拿未婚少女入宫炼什么丹,我家那小孙女都被拉上花车了,是小郡主看见了,义愤之下,一枪取了那胡作非为的采花使性命,若非如此,我家那小孙女恐怕就……”
石梁玉微愣,道:“她竟敢杀人?”
“小郡主可是冀川侯之女,武艺在京中是排的上数的,那年百姓们也都担心这个,可陛下对小郡主宠爱至极,不许刑部追责,甚至在那之后便把采花使的职位都取缔了,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余婆婆想起当年事,又是感念又是惋惜。
“不过,陛下虽是没有追责,但小郡主的父亲冀川侯回来却是痛打了她一顿,送去了成太傅的门下,从此春夏在成太傅家苦读礼教,秋冬又被带去北边的军营□□,哪有女孩子家被这么管教的?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着就心疼。”
一面之缘,石梁玉也只当个异闻听听而已,帮余婆婆把那头狼尸送去家里后,婉拒了余婆婆留他用饭的好意,道:“……晚辈尚有他事,不便多叨扰了,只是仍想多问一句,石太尉的府邸,是不是就在前面?”
余婆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就在前面隔两条街最繁华的府邸就是了,可……那门第,有才无钱可进不去,你若有才华,还不如去成家的‘小龙门’去等等外院录取学子的机会,那儿是成太傅家的书院,小郡主也在那儿呢。”
石梁玉扶了扶肩上的包裹,感受着里面一路从家乡背到这里的、属于母亲的冰冷牌位,低声道——
“无妨,我去石太尉府,是去寻亲的。”
……
红笼绿锦飞银絮,白马飒沓入盛京。
季沧亭跟着一老一少两个骑马的人,自炀陵北门一路马不停蹄,待远远瞧见“成国公府”四字时,空甩了一下马鞭,突然加速,硬生生从前面两人中间挤了过去,随后猛一勒缰绳,只听□□白马一声嘘溜溜的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在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郡主,怎么了?”前面一个满是络腮胡子,身背板斧的老兵同样勒住马头,Cao着一口粗犷的北方话道,“你不今天不是急着去书院上交大考的作业吗?”
季沧亭掸了掸衣袖上的碎雪,道:“那不都怪你读书少?把我的‘平胡三策’夹在土产里加急送回去,害得我连夜赶回京。若让成老头发现我交上来的课业是这个,此去必死无疑。”
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徐哈哈大笑道:“今年踏平了多少北境的贼寨,哪次不是郡主一马当先地杀在前面?贼寇的长刀都不怕,郡主还怕文人的教鞭?”
季沧亭摇头晃脑道:“所谓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壮烈无妨,小老婆无人托付,如何是好?”
老徐瞄了一眼季沧亭屁股下面的“小老婆”,伸手想去摸一把它的鬃毛:“咱们冀北军啊,人人皆是老实男人,郡主这小老婆油光水滑、倾国倾城,我等必不让它虚度青春,郡主只管去吧……”
季沧亭骂道:“滚滚滚滚,老子还没死呢,想骑我小老婆,先投他十七八次胎去吧。”
季沧亭去年随军出塞外时,曾误入野马群中失踪了两天,等冀川侯急吼吼地派人去找时,便瞧见她拐了马王的一匹小马崽子美滋滋地溜回来。
塞外是匈奴的地盘,何其凶险,女儿为了追逐骏马脱离大部队,冀川侯季蒙先气得把她好一顿打,罚她扫了半个月马厩。扫马厩的过程中,季沧亭同小马崽子培养起了深厚的感情,稍稍长成后,便只准季沧亭骑,其他人碰一碰便要尥蹶子。
军中人人爱马,眼见得绝世良马给看不给骑,个个眼红发酸,便称这匹小马儿是季沧亭的小老婆。
老彭也是眼红者之一,见季沧亭下马去挠国公府的门,心痒痒地试图去拍一把小老婆的马屁,被一蹶子踢得后退两步,撞在一个半大孩子身上。
他们一行三人,除了季沧亭和老彭外,还有一个小麦色皮肤、浅色眼瞳,看上去不似中原人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被撞了也不吭不哈的,退了两步环顾了一眼古朴隽雅的国公府,用不甚熟练的汉话道:“……彭哥,郡主的……小老婆是这个,那,大老婆,是谁?”
老彭脸上浮起一丝坏笑:“等会儿你就见到了,对了阿木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