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回信,险些气晕过去,萧家仗着拥踞益州,也不过是条地头蛇,岂能比得上他们薛氏,几代名臣,又有薛夫人如今做主中宫,她连忙恢复冷静,朝天子去告御状。
不曾想,在陛下那竟又碰了一鼻子灰,皇帝提前收了萧家的信,读罢之后以为,卫家这事确实占不上理,便不肯为薛淑慎使气。
薛淑慎回来大病一场,醒时,在贴心的女儿卫皎在一旁侍奉羹汤,苦不堪言,一把抱住了她心肝rou似的叫唤起来:“阿皎,你可如何是好!为娘如何为你张罗婚事都不成了!如今,如今你怕是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了……”
卫皎咬咬唇,眼中泛出了水光。
她沉默良久,待薛氏哭完,手掌轻轻抚着母亲的背,道:“女儿也不图嫁。母亲勿以为念,既然事已至此,明日,女儿便戴冠修行去。”
见薛氏忽然滞住,目光露出呆滞和惊愕,卫皎又以指轻揩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母亲,女儿愿为女冠。”
女儿说话的神态口气都万分镇定,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只是,这却是一种认命之举,薛氏自然不肯,可似乎已拗不过她。
薛淑慎是卫家妇,不得不为卫氏,尤其是卫邕的脸面做打算,如今流言传得还不多,萧家这么一拒婚,却是愈发坐实了这一消息,日后只会渲渲染染,于卫氏的名声更大有妨碍。卫皎这时发下誓愿,出家为冠,倒的确不失为一种保全名声的好法子。
只是薛淑慎却有些心疼女儿。
卫皎朝她笑着,眼眶不住地泛红,怕再露出端倪,惹母亲心疼,又不许她做女冠了,卫皎忙借故离去。
一晚雨疏风骤,卫皎靠在窗台,听了一宿的雨。园中那原本枯坏的芭蕉,聂氏命人打理,但那日卫皎撞见,阻止了她们挖走,不知为何,她总喜对着那丛病死的芭蕉出神,一想,便觉得记忆恍恍惚惚,能隐约想起,她失贞那日的模糊的影子来。
卫皎不愿再做懦夫,她想忆起那坏了她一生的男人是谁。
她想起来,那男人身材伟岸而魁梧,尽管他动作温柔,但依旧几乎将她撕裂,除此之外,她只记得那日拾起了一块石头,要砸他头,砸中了,他发出一声呼痛,可却没有停下一直要她,卫皎气恼不过之时却摸到了一手的血,她生性善良软弱,连正在对她施暴的男人她都不敢杀,只扔了石头不停捶他脑袋。也正是因此,她才想起来,那个男人没有头发。
正如母亲所言,那人是个恶僧。
她……竟被一个方外之人玷污了身体。
卫皎捂住了脸,热泪源源不绝地从指缝之中流出来。
一宿无眠,她躺在虎皮靠椅上,胡乱地歇了一个时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已打算好,便在洛阳城中公告,她将出家为女冠,永世不再回洛阳。但一大早,婢女忽然匆匆跑来,朝她报信道:“姑娘,居延李翦,他、他居然来了!他今日回朝,公然当着文武百官,说要求娶姑娘你。”
卫皎慌张地欲立起身,只是双膝疲软,竟栽倒在地,婢女忙将她扶起来,卫皎却站立不住,跪坐于地,又蹙了眉失声道:“李翦?”
“正是李翦。”
卫皎俏容惨白,唇rou被咬着发白。
“才下了朝,郎主与李将军一道回来的,陛下已金口玉言,当朝允诺了婚期。此时李将军他们已经来了。”
“不但如此,李将军还请你到竹水亭一见。”
这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卫皎昨夜里还想着出家做女冠,将一切退路都留好了,没曾想李翦突然从西北归来,更当着陛下的面儿说要娶她。
难道他不知洛阳那些流言,她名声早污了么?
卫皎腿软得几乎无法撑臂立起,缓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替我更衣吧,我出门见他。”
婢女颔首。
这时伺候她的李氏大喜过望入门,送来一叠物事,笑yinyin说道:“姑娘,想必你已知了,这是李将军送来的琴谱,说他无知音,只求一知心夫人,收下他的琴谱。”
卫皎望着李氏捧来的那一叠琴谱,当日被她送回了居延,她都不知,那之后他是否还有信回来,因她已完全托大兄卫不器了结此事,便没再过问,此时见了那去而复返的琴谱,忍不住心跳得飞快。
她换了衣裳,便独自上了水榭,朝竹水亭走去。
亭中远远只见一个男子的背影,立在一堆残荷之间,身影昂藏而奇伟,高冠巍峨,窄袖长袍,似已等候多时。卫绾的跫音还很远,便已被他的捕捉到,李翦回了头,刹那间,卫皎的心跳得更快了,几乎要破胸而出。
李翦的手中还持着一把剑,他面容俊朗,与卫皎所想大有不同,她本以为他一个武将,于这个年纪应已满脸络腮,皮肤黝黑,但事实上,除了双目炯炯之外,他的面貌一切都与卫皎所想不同。
阳光披在卫绾雪白的暖裘上,她深深屏息,朝他走了过去。
李翦却在她走近之时,曲了一条腿半跪下来,吓了卫皎一跳,他正色道:“卫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