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顾苏都给你留了保命符了,朕还能怎样?退下吧,五日前令夫人查出有喜,带太医回去瞧瞧,好好照顾她吧。”
李松舟欣喜如狂,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在陛下面前不好表现出啦,磕了头,走路如飞。
谢晏没有勇气去看那封信。
无非就是车轱辘一些“不关李松舟的事,是她极力请求的要怪就怪她,你也知道顾苏的执拗”,还有那张被发旧的红纸,上面写着谢晏和顾苏的海誓山盟。
他的玉玺,她盖的章。
被退回来了。
没良心的小骗子想要毁约。
天将黑时,谢晏打开那张纸,还是那句“朕与顾苏,永结同心”,当时冬日暖阳积雪开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错了。
他应该写“朕与顾苏,白首不离”才对。
龙椅上人已经不在,唯有烛火的微光照在一张褪色的红纸上,依稀可以看出一行与原先字迹不同的话。
-百年之后。
-百年之后,朕与顾苏,永结同心。
半年之约,眨眼变百年之后,可朕只信自己,不信来生。
仙山上,顾苏开始接受治疗,眼上缠着包着草药的纱布,初始三天刺痛燥热,牵连着头部敏感钝痛。待好一些时,老头又说,这个时候仙池的水洗毒效果最好。
顾苏在池里泡了三四天,痛苦一天天累加,像指数爆炸一样增长。到了第五天,她从深度痛风患者晋升为中风人士,瘫在浅浅一口池里,爬都爬不起来。
“想想京城,想想谢晏,顾苏,你可以的。”她感觉到有什么在体内扎根的东西正在脱离,从痛出的汗与泪里流走。可同时,不断流失的还有她的生命力。她不断告诉自己,再忍忍,还有十天,八天,七天,六天半……
日子越过越长,掰着指头数不动。
笙篱,笙篱,这是她第二次经历这生离死别的痛苦。顾苏每天有一半时间是昏迷的。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到,李松舟该瞒不住了吧。
她和思谢上山之前,并不抱太大希望,想借机离开是真的,她不能一辈子牵着谢晏,让他的心不安地随她跑遍塞北江南。一人肩膀承受大国重担,他真的不能分心。
若是如此……如此,她给他写的分手信也看到了吧?
谢晏同意了吗?
若她好了,他还认她吗?
顾苏不确定起来,人在极度虚落的时候好像看什么都会格外绝望。她的信仰突然就崩塌地一干二净。两行苦泪从眼角划过,落入水里。
“顾苏?顾苏你怎么了?你应我一声啊!师父,你快来看看……”思谢每天来陪顾苏解闷,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非常怀疑她师父的医术。
“师父,到底行不行啊,你让她跟我一样变成大力怪人也行啊,不要醒不过来……”思谢哭得两眼泪花,老头看得心疼死了。
“别、别哭。”思谢长大之后,老头许久不曾哄人,急忙保证,“为师给她吊着命呢。这笙篱在身体里除了不能和那谁靠近,不痛不痒的。要除恐怕得去半条命,她自己坚持要除,为师顺她的意,你急什么。”
“那她都昏迷一天……”
“她这是受不住晕了,你别叫了,醒来也是苦,干脆直接昏着过完这三天算了,反正后期也不需要保证人醒着。”
顾苏一晕三天,再次清醒过来,已经被人搬到床上,全身像被打断每一个骨头重拼,还用的是生锈的螺钉紧拧。
她一动,就忍不住闷哼出声。
思谢在外面和年幼的师弟师妹玩水,在积了雨水的浅坑里跳来跳去,溅一身泥水,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光着脚就跑进来。
“顾苏你醒啦!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思谢倒水过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脚丫子晃啊晃,可见她的心情明媚。
顾苏喝水喝到一半,便被思谢脚踝上的一小块红色胎记吸引。
!!!
景公主?!
谢晏说他妹妹的胎记长得像什么云来着?
这件事对谢晏太重要了,顾苏不敢大意,可是她当时怎么忘记问,到底是棉花团状羽毛状还是火焰云状。
天上的云那么飘忽不定,随便指个胎记她都能胡诌出个云的形状出来。
“思谢,你这块胎记,是从小就有的么?”顾苏忍着喉咙的涩痛,艰难开口。
“啊?是啊,难道还有后来长出来的么哈哈……”
“你说你病了一场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是几岁之前啊?”顾苏打马虎眼,“我觉得这一觉醒来,脑子好像也不太好使了。”
“八岁。诶?你脑子不好使了?不是,我是说……”思谢说得颠三倒四。
“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懒得动脑罢了。”年纪,游方道士师父,胎记,名里带“谢”,寓意为“思”……一条条都对上了,顾苏激动地握不住杯子。
谢晏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