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里的遗诏是若他不按着遗诏办,江山之主便要换个人来做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还有其他遗诏在,苏全才硬着心肠对承德帝用了毒,逼他按着遗诏去做。
在他看来,他会顾念着和承德帝的情谊,其他人就难说了。而且毒可解,照着遗诏做也可彻底收服整个沈家军。
可一旦两位王爷拿出遗诏,皇位之争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鲜血和人命,鹿死谁手也是未知之数。连苏全都不确定先皇还有没有其他后手。
先皇一生都步步为营,苏全比承德帝知道的多,却也不敢说了解他。
就像苏全的父亲,先皇的暗卫统领死前和他说的那样——
“先皇多谋善断,一步三算。莫要猜测他,莫要想着对他玩弄心计,不论他吩咐你做什么,你都按着去做!”
暗卫统领是跟着先皇最久的人,对先皇的信服和忠诚已经刻到了骨血里,也算是世间最了解先皇的人。这也是他唯一能为自己儿子做的了。
四年前苏全确实犹豫过,到底是按着先皇的吩咐办,还是对承德帝和盘托出。
但他还是不敢去赌。他私心里说一句僭越的,承德帝仁心有余,才智果决却远远不如先皇。更不如先皇无情。
说来可笑,一个已死的帝王竟比一个活着的帝王还让他忌惮害怕。
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也并不后悔。
但这些都无须解释,他本是该死之人了,不配和承德帝解释什么。
“那药方圣上留着,配出丹药吃上一个月,身体的毒便没有什么大碍,也不会影响您的寿数。奴才……不,臣去了。”
言罢苏全便咬烂了牙里的剧毒,顿时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随后承德帝列出一份名单,交给自己的暗卫去办。
而此时苏全的尸首还留在御书房内,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却吓坏了后头进来伺候的小太监。
“苏公公这是……”
隔了好半晌,承德帝都没有说话,小太监自觉失言,立刻跪地磕头请罪。
“苏全为朕试毒而亡,厚葬了吧。”
小太监这才战战兢兢地应是,随后喊来其他人一道将尸身抬了出去。
御书房内又只剩下承德帝一人,空旷的殿内落针可闻。
坐了不知道多久,承德帝才再次唤来暗卫,让他去查先帝时期的暗卫统领的身份。
太监死后只能葬入恩济庄,他还是想把苏全葬回自家祖坟。
做完这一切后,承德帝脱力地斜靠在龙椅上。
到了这一刻他都不得不说,他的父皇把他算的死死的,都到了此时,他心底对苏全依旧是恨不起来的。
所幸,等他再为萧珏铺一段路,他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
盛夏的时候,皇帝颁布了罪己诏,也开了国库赈灾。
姜桃所在的小县城经过三个月的休整已经恢复了一些从前的样子。
朝廷下发的赈灾钱来的慢,而且虽然听说一下子拿出了数百万两,但是受灾的地方不少,分到家家户户不过也才十来两银子。
十多两银钱平时看着还不少了,但此时用来重修房子却是不够的。
但好在黄氏用姜桃的法子筹措赈灾银钱也有了效果,一共筹措到了七八万两。这其中一部分先是填了官粮的缺口,后头等驻军离开了,黄氏便立刻写信给娘家道明原委,把米粮和钱都补了回来。
小县城人口不过万,加上附近十几个村落,登记在册的人口一共不到两万。
黄氏又贴了一些,家家户户又分得了五两。
但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两的贴补,修葺屋子还勉强够,但重新盖房子却是怎么都不够的。更别说不少人家里还有伤患,那更是需要一大笔银钱来医治。
一时间不少人家都在卖地。
毕竟房子是没了,地契还是作数的。
茶壶巷这边卖地的也不少,姜桃和王氏、李氏都是有余钱的人,不在此间行列。
后头孟婆婆和杨氏她们干脆就买了这巷子的地,这样日后大家在一处做工也方便。
姜桃还问过她们需不需要帮忙,毕竟茶壶巷的地也不便宜,她们虽然做工有段时间了,但家底肯定不算丰厚的。
不过孟婆婆她们却说什么都不肯姜桃再帮忙了,说先买了地安顿下来,房子破败一些也无妨,先住着就是了。
后头李氏也说若是她们不在意的话,可以先去她家住着——陈大生在地震里死了,因为酗酒过度醉的失了神智,李氏当时足足喊了半刻钟都没把他喊醒,便只把他拖到天井里,还拿了油布给他盖上,自己带着女儿和姜桃一道走了。
李氏家的房子受灾不算严重,照理说天井里的陈大生并不会死。
但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想的,竟又回到屋里睡下,还正好睡在房梁下头。
实在是应了那句“好言难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