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同绝命楼做生意?”
“不做不行啊,谢公子。”安可期又叹了一口气,“明明几年前还觉着绝命楼的高楼主只是个扶不上墙的货色,怎的突然就野心膨胀到如今这地步,接连吞并十数大门大派,隐然有号令江南武林之势!绝命楼本号就在扬州,吹金断玉阁不同他们打交道是不可能的。”他拿起折扇故作潇洒地摇了摇,“天可怜见,我真是只想做生意而已。”
“你该早些告诉我这是绝命楼的生意。”谢随道。
“告诉你又能怎样?告诉你了,你便不会去见那个小妮子了?”
谢随不说话了。
安可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其实他身量颇高,面容也算俊美,只是身材太瘦,常年又披金戴银,反而显得很不健康似的。他摇着折扇走到谢随身边,“啪”地拍下来一张信笺。
“今早收到的,绝命楼送来的东西。”安可期冷笑,“生意做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因为一百两黄金就要人性命的顾客。”
谢随看他一眼,拿过那信笺展开一看,却只有四个字——
“一命一两。”
“好大的口气。”谢随笑道,将信笺原样折好,推了回去。
“我倒是相信绝命楼的作风,不会少杀一个,也不会多杀一个。”安可期道,“但吹金断玉阁同他高千秋有何仇恨?想来还是财多招眼。”
“黄金失落是我的责任,绝命楼的问责也该由我承担才是。”谢随仍是安然地笑着,“我会去同那高楼主努力分说一番,顶不济也是以死抵罪,一定不会牵连到吹金断玉阁的。”
安可期回转身来看着他,后者的笑容温淡而诚恳,令人不得不去相信。安可期认识他很多年了,也许比那个小女孩认识他的时间还要长,可是却从来也没有看懂过他的想法。
“你是傻子么?”安可期拿折扇敲了敲额头,头疼地道,“高千秋岂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放手?他堂堂一楼之主,下的战帖难道还能是放屁?”
“人命更重要。”谢随微微一笑。
安可期忽然问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十五年前你从自己家里逃出来,是不是也因为你这种傻气?”
谢随那无处不在的笑容僵住了。
“堂堂延陵谢小侯,三岁读经,五岁摸刀,七岁上马,十岁继承侯位,朝中官拜二品,武功师承少林——”安可期的话音冷了下去,“却因为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傻气,所以离开了家,被人追杀半死不活,在江湖上漂泊了整十五年——”
“明知道是疮疤,何必还要去揭呢?”谢随的面色又渐渐缓和,仿佛那张微笑的面具重又被他戴回了脸上。
“那个女人,她不知道,是不是?”
“她不知道。”谢随温和地道,“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你还当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娃娃,要躲在你身后听你的保护?”安可期嘲笑道,“你这样去找绝命楼,便连她也会嫌弃你的。”
谢随失笑,“她早已嫌弃我了。”
安可期一甩袖,“同你这人根本说不清楚!”
“仲连。”谢随忽然叫出了他的字,“我是打算先去绝命楼查探一番,断不给你多添麻烦。至于谁的责任——你应该已知道了,那箱子中的黄金,是在红崖山上失落的。我总不能,让念念来承担这过错吧?”
安可期一愣,“是在红崖山——这,这个你没跟我说!我只是特意安排了走镖的路线经过红崖山而已……”
谢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端起了酒杯,抬袖掩饰自己的笑,“我若同你说了,你便要怪在人家小姑娘的头上,还不如便怪我呢。”
“我早已说了她不是什么小姑娘。”安可期恶狠狠地道,“你迟早在她身上栽个大跟头。”
“我这一辈子,总之无时无刻不在栽跟头,不是么?”谢随笑意盈盈。
***
深冬的瘦西湖,粼粼的、清透的波光极寒而冷,耀入眼中如一片冰渣子。歌吹之声沿岸不绝,倒映在那流冰般的天水之间的,是无数艘连在一处的画舫游船,时近黄昏了,便热闹地耸动起来。
吹金断玉阁的安老板已是这些花船上的常客了,今晚他难得没有穿得一身珠光宝气,只是紫缎锦袍,金镶玉带,大冷天里还摇着折扇,总也难免叫人侧目。而与他并肩而行的男人却没有华丽的衣装,一身青衣直裾,长发以素色带子束起一半,露出一双款款的桃花眼,却不带笑意——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保镖?”与安可期相熟的歌姬依着他肩膀窃窃私语,“长得真好看,像画里的一样,要是再笑一笑就更好了。”
安可期将酒杯与她一碰,大着舌头道:“你让他笑还不容易?这世上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人笑了!”
对面的谢随明明听不见他的话,却还真的对他身边的歌姬笑了一下。
那歌姬愣了一愣,旋即晕生双颊,几乎让她拿不住酒杯。可是,可是那人的笑,其实并不是开心的笑,而只是一种疏离的、陌生的、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