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表情,扬州的那个什么阁,她显然是听说过的,而且听说得还不少。
男人的目光悠悠然转向前方墙上悬的那幅山水画,“我看贵寨这幅《江山楼阁图》,想贵寨大当家料定是个有雅趣的人,不会缠夹不清。方才那位小兄弟已说了要请大当家来,不知何时才到呢?”
小鬟在心里把亲弟弟骂得狗血淋头,脸上还是带着笑:“是小女子缠夹不清了。可我们大当家还在后山闭关,谁也不知她何时回来……”
男人将剥好的两只橘子放在盘子上,温和地笑道:“我尽可以等。”
小鬟苦笑:“敝处,敝处可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简陋得很……”何况门口还蹲着那么几个彪形大汉……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俄而站起身走了过去,对那几个镖师吩咐了一番,后者便离开了。
“我一个人,等你们大当家回来,也不需你们招待。”男人回转身来,微微一笑,“只请姑娘告知一声,你们大当家贵姓?我怕称呼不当,要出岔子。”
小鬟讷讷:“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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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念从后山回来的时候,月亮已挪到了天东头。
她一身疲惫,走入院子里还未来得及叫唤,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口。回头一看竟是小船儿,她不怒反笑:“你好大的胆子!”
“是我姐说的,让我在这儿等您,大当家!”小船儿年不过十四,身量还未长开,手脚畏缩地站在一旁,“这会儿您可不要去前堂,有、有麻烦事儿……”
“什么麻烦事儿?”秦念眉毛一挑。
小船儿嗫嚅半天,终而跺了跺脚,下决心说了出来:“这都怪我,大当家!我今日脑子犯了抽了,想着去路上打个秋风,谁晓得就让我遇上了大好事了,一队人马驮着一只沉甸甸的大箱子——我看那马蹄子每迈一步都陷进泥里,就觉着肯定是大手笔——趁着那几个镖师都不在,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好打发的男人守着箱子,我、我就带着弟兄们……”
“抢了箱子?现在呢?”秦念面不改色。
“是……可现在,现在他们追上来了!”
“追上来又怎样?”秦念皱眉,“打得过便打,打不过把箱子还给他们便是。”
小船儿苦着脸道:“最、最可怕的是……我们把箱子抬回来才发现……那一整箱子里,全是石头哇大当家!现在人家就催赶着我们还箱子,还硬说箱子里有一百两黄金……”
“你们是在山上开的箱?”
“可不是么……”
“开箱的时候,也没请个见证?”
“这种事情怎么找人见证啊大当家!”
秦念将带着的包裹往他怀里一甩,“那怪谁来?”
小船儿忙不迭接住了,一看那包裹,里头全是山上的野果子,并几株草药,他急得想哭:“怪我,怪我……”
秦念抬起头,小鬟正站在院落与前堂的连接处,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她走过去,小鬟便附耳同她说了几句话,秦念点点头,又不时往小船儿这边瞥一眼。
“我去会会他。”秦念说着,走过了狭长的走廊,一掀帘去了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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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橘子,托在花瓣般盛开的橘皮里,被剥得一丝半缕的白丝络都不剩,嫩黄的果rou曝露在空气中,经了一整天消磨,颇有些委顿的样子了。
男人像是全然不会饿,也不会无聊,一手撑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另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着。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笑了,“这位想必是秦大当家了。”
秦念的目光从那两只橘子移到男人的脸上,过了很久,她才回答:“是我。”
男人道:“你吃过没有?”
“没有。”
“那不如我们一起吃。”
“……啊。”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嗯?”
秦念的手抓住了身边的椅背,“你……你尊姓大名?”
男人这回却沉默了。
秦念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慌张的神色。她似乎想逃,却无法拔足,只是呆呆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谢随。”男人说道,“我叫谢随,随便的随。”
他站起身来,又回头拿起那两只橘子,走过来捧起秦念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她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听见他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五年了啊……看到这幅画时,我原还不敢相信。原来我的念念,也是大姑娘了。”
2.大刀和小刀(二)
秦念吩咐厨下做了一顿夜宵,送到客房里来。
“你那个手下,怪机灵的,还同我说只能在厅堂上等。”谢随跟着秦念往客房走,一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屋檐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飘落,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中转瞬即散,“不给饭吃,不给房住,外头可是大雪天,就这样让客人冻着,也难怪你们不成气候。”
秦念不搭理他,进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