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
尽管他内心对这位大神的真身是有一些轮廓的,但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那就真的没人能教他了——普通人他也看不上。
对方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弹了一串音回应。
叶歧路顿时懂了对方的意图,他也跟着弹了一串音。
对方又弹了一串音——是叶歧路“一枝独秀”的第一段。
叶歧路跟着对方的和旋弹了一遍。
对方又重新弹了一次。
为什么又来一遍?叶歧路有点不解,但当他仔细听过后,突然注意到有一个和弦他是弹错了的。
叶歧路立刻眉开眼笑。
他肯定不是因为弹错和旋而开心,而是对方这是在教他弹琴了!
然后他们就用吉他,你一段我一段的来了一场隔空的无声教学。
半个小时过后。
叶歧路跟着对方弹完第五遍。
空荡荡的校园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吉他声了。
叶歧路从窗台上跳了出来,往主席台飞奔过去,果不其然,已经人去楼空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一地的烟灰和用泥石头压着的纸张。
叶歧路飞快地抽出那张纸,轻轻地打开——
又是一张吉他谱。
潇洒翩跹的字体熟悉无比,他一眼就可以辨认出来。
是他!
叶歧路赶紧将纸张翻个面。
正如所料,有几句对他的指导——
“保留指有点弱,感觉你以前玩过二胡或者小提琴,保留指方面有些潜移默化,多练习爬格子吧。
PS:你的创作天赋很高w”
叶歧路:“…………”
谁能告诉他最后那个“w”是几个意思?
吉他大神,还可以这么可爱的?
不过叶歧路无语归无语,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新的吉他谱收进了口袋中。
除了周一,其他日子不见大神。
下周一,他又来了。
再下个周一,他又又来了。
他们之间就这样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周一,那个大神会来教叶歧路弹吉他。
叶歧路的天赋不用多说,努力也到位,又有一位牛逼的师父悉心指导着——
尽管他的师父从来不露面,也不出声。
等到叶歧路收到第十张吉他谱的时候,北京的天空已经飘起雪花了。
“入冬了,天太冷,在外面弹吉他手会冻坏的。”又是一个周一的夜晚,叶歧路趴在窗台上朝着白茫茫的Cao场喊,“而且我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来年春天再见吧师父。”
后来叶歧路完全不在乎对方究竟是谁了。
不管是谁,反正都是他的师父。
很快叶歧路就结束了期末考试进入了寒假。
1990年在响彻云霄的鞭炮声中姗姗来迟。
大年三十,叶歧路和爷爷nainai还有小姑叶纷飞吃完年夜饭,就和涤非跑出去刷夜了。
他们刷夜的地点无外乎是东四的隆福寺。
随着独立摇滚音乐人方晓的红遍大江南北,进入九十年代之后,跳霹雳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而离开霹雳舞的那些人,基本无一例外全部跑去弹吉他了。
摇滚也在年轻人中成为时尚的代名词。
叶歧路看着满街背着吉他留着长发的小青年就无语,“大冬天的,好像他们真能就地弹一曲似的。”
涤非笑道:“你当真以为他们是弹吉他呢?我怎么感觉是把吉他当挂件儿呢?”
这个说法确实正确一些。叶歧路更加无语,“还有他们为什么都喜欢留那么长的头发,油腻腻的,好看啊是怎么着?”
“就是因为不好看所以才留啊。”涤非咬下一口糖葫芦,“他们要是人人有易云舒那盘儿,也不留这咋咋呼呼的头发博人眼球儿了。”
“……”叶歧路他把手中的食物全倒进嘴里,“再买一份灌肠儿吧。”
“……”涤非举着糖葫芦叹气,“你怎么那么喜欢灌肠儿……”
然后叶歧路和涤非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再一齐:“……”
两个人排队买完灌肠儿,就去了88年12月开张的那家迪斯科——他们与易云舒和左珊相遇的地方。
由于是大年三十,迪斯科里也充满了过年的气息。
舞台中央是拿着麦克风嘶吼的歌手。
唱的是不得要领的黑嗓摇滚。
下面的观众却报以最热烈的回应。
连涤非这五音不全的选手都捂耳朵了,“这帮人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破歌儿好听?”
“鬼知道啊!”叶歧路说完,就拉着涤非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刚一转身,他就看到赵志东脚步匆匆地带着几个人从后台往外跑。
叶歧路第一反应就是:又犯事儿了。
可定眼一看,根本没人追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