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下一秒,他就下意识地顿了顿脚。
易云舒松松垮垮地靠在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翘着,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把玩着打火机,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就那么不轻不重地看着叶歧路。
他的旁边站着三个交谈中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叶歧路觉得今天的易云舒确实如左珊所说,很莫名,与之前接触过的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又或者?
这才是真正的他?
听到来人那三人就停止了交流一齐望向门口。
“何叔叔?”叶歧路完全想不到他会在这里遇到豆汁儿店的师傅老何,紧接着他想起易云舒说过他是“前辈”。
好像一切又都能说得通了。
“歧路?”显然老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叶歧路。
除了易云舒面不改色,其他几个人都满脸诧异。
站在老何旁边的一个长发男人问道:“这位是……?”
“我的老主道儿。”老何说。
那两人听完点了点头,再也没理叶歧路,而是继续研究放在柜子上的吉他。
他们不认识叶歧路,可叶歧路却认识他们。
上次赵志东带他去五道口的ut看“party”的时候,他们二位虽然不及易云舒那么惊艳四射,但也是让他印象深刻。
这两位就是“黑风车”乐队的主唱和吉他手。
那位宣泄着、嘶吼着、仿佛对着上天宣誓般唱着“我们将拥有一整个世界!”的主唱,和那位赵志东口中炫技炫到丧心病狂,第一吉他好手。
叶歧路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从赵志东和徐达后来在东华门面摊儿的谈话中。
他们是李北候和杨平科——两个人都杆儿瘦,一头长发,相貌平平。
老何将叶歧路拉了进来,让他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和他聊上了。
“怎么来这里?想学外面那些人,买把琴刷时髦儿值?”
叶歧路正准备回答——
“老何!老何!”李北候和杨平科就在那边儿喊起老何。
“哦。”老何应着,拍了拍叶歧路的手,“等我一下啊,过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本来准备告辞的叶歧路,又因为这句话走不了了。
叶歧路抬起脸对老何点了下头,接着将视线移动了一下,他仔细端详着对面而坐的两个人的面容——真像一幅美丽的画卷,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不仅好看,还很般配呢。
叶歧路冷笑了起来。
吉他的声音突然拔地而起。
杨平科抱着吉他轻轻弹了几个音。
“易云舒,你丫甭光抽烟啊,从进来开始你就一言不发的,这把怎么样?”李北候说道。
易云舒往斜上方一瞟,目光从李北候的面上一扫而过,落向那把吉他,“就这么几个音儿的旋律哪儿听得出来?怎么说也得来两段儿吧?”
李北候对易云舒呲了下牙,说,“要弹你弹!每次都这样儿,好像你丫是大王似得,命令谁呢?”
易云舒放下交叠的腿,说话间就要站起来,“我命令你了吗?是你弹吗?”
杨平科和老何简直左右为难。
叶歧路拿起旁边小木桌上摆放着的一把吉他,看了一眼杨平科,学了个姿势抱着,右手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原来吉他琴弦的手感是这样。
听到吉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发声处看去。
李北候立刻爆炸了!
“王八蛋,那是我的……”后面的话还没骂完,他就被杨平科紧紧拉住了,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往叶歧路那边看。
叶歧路左手指尖轻轻地、轻轻地按住了一个横格,然后再一次拨动了琴弦——这一次却没有出任何声音。
看来吉他需要按得重一点——叶歧路这么想着,指尖稍微加大了点力度——
还是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
叶歧路歪了下头。
他将左手指尖往下移动了一点,在靠近横格的位置,比刚才还要用力地按下,再次拨动琴弦——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然后他只用一根弦,顺着指板,从上至下靠着一个格子、再靠着一个格子的拨弦,全体试完音后,再换下一根弦,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琴弦和所有的品都试验了一遍。
这个时候,李北候已经捂住了嘴。
老何张大了嘴巴。
杨平科将手指塞进了齿缝儿间。
易云舒一错不错地盯着叶歧路的左手。
这里的人只有左珊是外行,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她觉得奇怪极了——叶歧路刚才星星碎碎、零零散散地弹了一堆音,她都听不出曲调。
只过了几秒钟,左珊也做出了和易云舒同样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因为叶歧路弹出的分明就是刚刚杨平科弹过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