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遣……如何?”
贺兰慎还未回应,场上两派已是热血沸腾,挥臂称好。
裴敏很会煽风造势,为稳住军心,贺兰慎便不再坚持拒绝,只道:“我可以应了你的挑战,仅是你我二人间的较量。灭蝗之事关乎国运,不可弄虚造假。”
“那是自然。”裴敏颔首道。
沿着长安主街出城,市集上基本看不到卖新鲜蔬果的老农,唯有每家米坊前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待米坊门一开,便争相推搡涌进抢买米面,踩踏有之,打架有之,谩骂争吵有之,买一升米跟打仗似的,不稍片刻便引来巡城的官兵吆喝维持秩序。
蝗虫吃尽了菜苗粮食,长安米价哄抬,一切都乱了套。
出了城,方知蝗灾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城郊十几里地几乎看不到丁点绿意,密密麻麻的大肚蝗虫仿佛沙尘席卷而来,竟形成硕大的Yin云铺天盖地,连日光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耳畔尽是昆虫翅膀扇动的沙沙声,着实令人毛骨悚然。
道旁、田地里、树上,到处都是指节长的蝗虫栖息,几乎无立足之地。
已有数百近千的官吏、百姓散布在寸草不生的田地中,自发取了网兜扫帚等物捕杀蝗虫,然而收效甚微。
贺兰慎率先下了马,立于官道上远眺这看不到尽头的虫灾,眉头少见地紧紧皱起。平日里再睿智强大的少年,在面对天灾时,也不过如蜉蝣般渺小。
“自这往南十五里地至王家村,由净莲司负责。”贺兰慎立于黄沙之中,俊朗的眉目也像是笼罩了一层Yin云,吩咐道,“严明率小队继续前行,自东郊道口往东灭蝗。”
裴敏跟着下马,吩咐靳余将净莲司的旗帜插在地上做标识,以示身份。
她抚掌示意,对拿着工具踟蹰张望的众吏道:“别干瞪眼,都动起来罢,能杀一只是一只。”
话音刚落,人群里传来一声冷嗤。
裴敏闻声望去,敏锐地察觉到狄彪的情绪不对,笑问道,“狄执事,这大清早的谁欠你钱啦?”
狄彪肩上扛着一只硕大的长柄网兜,满脸横rou凶声道:“我等皆是净莲司一等一的高手,乃是为刺探情报、暗杀潜伏而生,怎可如田舍村夫一般去捉蚂蚱!且这虫密密麻麻的,何时能完?”
裴敏知道他心气高、脾气躁,平日是最不服管教的。
她不慌不忙,笑意不减,直待狄彪骂骂咧咧完了,方道:“古人云‘茫茫众生,皆如蝼蚁’,如此看来,你平日杀人抓人也不过是抓了只蝼蚁,同样是虫子,怎的蚂蚱就不行啦?”
她满嘴歪理,又莫名在理,一番话将狄彪堵得哑口无言。
“老狄,你可闭嘴罢!敢和裴司使顶罪,这不是自取其辱么?”王止拍了拍狄彪壮硕的肩背,笑着安抚道。
众人一阵哄笑,狄彪怒道:“滚!笑你老子!”
裴敏也跟着笑,忽然感到一抹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侧首一看,果然是贺兰慎。
知道他是在观察自己驾驭下属的技巧,裴敏也不介怀,反而伸手将帷帽上的薄纱撩起,露出一张明丽的脸来,散漫轻佻道:“好看么?要夸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我可不稀奇。”
贺兰慎调开视线,说:“世间女子鲜少有裴司使这般,脸皮厚的。”
未料他端着一副清高自持的架子,却也会开玩笑。裴敏觉得有趣,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严明已领着小队先一步赶往东郊灭蝗,贺兰慎暂且留在原地,正向田垄间指挥督查的县官询问蝗虫习性和灭蝗的方法。
裴敏四处溜达了一圈,而后下了地,悄声走到一身官袍俊俏的少年身后站定,唤道:“小和尚你看,这是什么?”
说罢,她忽的亮出了手中的木棍。
贺兰慎下意识回首,一眼瞧见了小木棍上挂着条沾着新鲜泥土的小蚯蚓,眸子瞬间瞪大,身形绷紧,猛的后退一步避开。
裴敏本来是想给他看看泥块中的蝗虫卵,而小蚓虫只是不小心夹杂在了其中,却不料贺兰慎如此大反应,不由怔愣。
贺兰慎绷着一张年轻的俊脸,眸色深沉,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紧张惊恐并没有逃过裴敏的眼睛。
她故意举着木棍晃了晃,新奇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贺兰大人,竟然怕蠕虫?奇怪,你们佛不是讲究‘众生平等’,即便是一只蚂蚁也要放生的么?怎会如此厌恶我手里的东西?”
“裴敏!”贺兰慎呼吸全乱,竟是叫了她的全名,可见的确是动了气。
他扭过头避开视线,不去看裴敏手里的东西,缠着佛珠串子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许久才哑声道:“它没有心,没有眼,没有嘴,没有温度手足……”
“所以觉得可怕?”裴敏笑得胸口疼,面纱在尘土黄沙中鼓动。
贺兰慎的索性背过身去,宽阔的双肩微微起伏,显然是在调整呼吸情绪。裴敏笑够了,方将手中的木棍丢至一旁,道:“不逗你了。你若不害怕了,便去看看土壤中未曾孵化的虫卵,要治虫灾,还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