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望最高之人,其他人自会安分。”
“少将军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严明想,莫不是要把裴敏从榻上拽出来,杀鸡儆猴?
可她是个女的呀!
说来也巧,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从侧门围墙上翻下来,歪襟斜带,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地往寝所方向走。
这人一头张扬的棕栗色鬈发,腰后十字形交叉挂着两柄波斯弯刀,正是在平康坊的脂粉堆里厮混了一夜未归的沙迦。
“来了。”贺兰慎低声,话说间已顺手拔-出严明的佩刀,用力一掷。
刀刃离手,迅如闪电,嗡的一声钉进院墙之中,堪堪挡住沙迦前行的道路。
沙迦瞬间酒醒,眯着眼四顾,喝道:“谁?!”
视线与贺兰慎交接,沙迦恍然。他垂首看着距离自己胸口仅有半尺的刀刃,眨眨眼,又屈指将雪白的刀刃弹得叮当作响,随即摇头道:“这刀不好,我不要。”说罢要走。
自己的佩刀被嫌弃了,严明脸色霎时难看,心想:谁要送你刀?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波斯人的脑子和裴敏一般古怪!
贺兰慎唤住沙迦,握着黑鞘金纹的细长唐大刀道:“左执事,来切磋。”
沙迦眼底疲青,满身酒气,挥手道:“改日……”
“你胆怯了。”贺兰慎逆着屋脊上的一线晨光,将右手从刀柄上松开,似是轻视。
“我害怕?哈,我害怕?”沙迦被激起了斗志,回手搭在腰后的双刀上,躬身抬眼,宛如野兽蛰伏,咧嘴笑道,“小兄弟,若是哥哥不留神伤了你,你可不要哭着鼻子去找大唐天子告状!”
咚咚咚,咚咚咚,大鼓急促擂响,间或夹着刀刃碰撞的清越声、或远或近的谈话声,吵吵嚷嚷一片。
裴敏从被褥里伸出头来,将耳朵里塞的棉花取出,眯着眼看了看窗外,天已大亮了。
寝房门外传来靳余刻意压低的声音:“嘘!你们小声点儿!裴大人还在睡觉。”
裴敏脑袋昏沉,长发凌乱,闭眼还想睡,却被吵得睡不着,便索性起身唤道:“小鱼儿!”
“大人?”靳余的身影映在门扇上,问道,“您醒了吗?”
清晨有些冷,裴敏披着被褥坐在床榻上发呆,声音沙哑道:“外面何事吵闹?贺兰慎的人还在?”
“嗯!”靳余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新来的上司在和沙迦大哥切磋,二人打起来,大家都在观战!”
又打起来了?
到底是血气方刚,一天天的就知道逞能斗勇。
裴敏轻笑,而后忽觉不对劲:贺兰慎并非沉不住气的人,为何突然要和沙迦决斗?
……莫非故意挑战净莲司内第一高手,意在以实力震慑众人,又可闹出动静引众人前去观战集合,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外头的谈论声和助威声越来越盛,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交手是多么Jing彩激烈。裴敏挣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能按捺住凑热闹的心思,掀开被子下榻穿衣。
梳洗完毕,她拉开高柜,伸手拿起一件翻领的胡服,想了想,又将这件常服收回柜中,转而取下一旁衣架上熨烫好的浅绯色女官服穿上,束好腰带,长发束成一髻后戴上幞头,裹上网巾透额罗,明丽飒爽,噙着笑推门而出,顺着靳余的指引朝校场方向走去。
果然热闹!
裴敏走到围观人群的最里头站定,只见校场中心两人过招拆招,拳脚如疾风骤雨,不相上下。沙迦出拳击向贺兰慎的面门,却被对方抬掌包住,化掉他那一拳力度,再借力往自身方向一扯,沙迦顿时一个趔趄……
裴敏眯眼,啧了声:“这个沙迦!”
一旁的靳余感叹道:“新来的这位大人好年轻,身手却好生了得。从未有人能与沙迦战上半个时辰!”
“左执事杀他!”净莲司的恶吏们挥舞拳头呐喊。
“少将军威武!”十几个羽林军也振臂高呼,但他们势单力薄,助威声很快被更大的呐喊声淹没。
拳风,脚风,呐喊声,小小的校场热血沸腾。
“这样打下去,何时才有胜负?”朱雀不知何时站到了裴敏身边,低声道。
“不如,来赌一把?”裴敏故技重施,不正不经地招呼下属道,“来来来,押大沙迦赢,押小贺兰慎,买定离手,本司使亲自坐庄啦!”
大家才被骗过一次,已然不上当。有人道:“昨日他们才打成平手,今天想必也是不分伯仲,左右又是‘大小通杀庄家赢’!”
其他人纷纷点头道:“裴司使,小的们俸禄微薄,您就别坑我们了!”
裴敏哈哈大笑,顺着话茬说道:“既是没有胜负的比斗,看着也无甚意思。”说罢,她抬手于空中击掌三声,扬声道,“停手罢,再打下去净莲司都得给你们拆了。”
现在所有人都聚集在校场,贺兰慎的目的达到了,闻言收手而立,不再恋战。
沙迦斗红了眼,趁着贺兰慎收手之时狠狠扬拳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