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听说没?清北的册书下来了。”姚澜入门便对母亲道。
罗姨娘望着手里的绣绷,凉飕飕道:“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哼,往常得了何消息,他总会跑来第一个告诉我,可听说他接了册书便去了观溪院。”
“就是说吗!这么多年的讨好有什么用,您换来什么了?姚宝络一回来,几句话便把他给勾搭去了!”
可不就是这么个话,罗氏想着这么些年投入将付之东流,如何能甘心。她放下绣绷,敛容道:
“钱嬷嬷,去备些清北喜欢的菜,越多越好。澜儿,你去后院看着,只要他离开观溪院,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人给我请过来!”
姚澜应声去了,她在后院绕了一个下晌才等到弟弟出来。清北对她母女俩的怨气还没消,姚澜只得哀哀殷切地哄着,诚恳认错。总归照顾了自己了这么些年,清北不想彼此撕破了脸皮,免为其难地跟她去了东院。
罗姨娘一见清北,眼圈瞬间就红了,颤抖地唤了声“小少爷”,便紧抿其唇。那种疼在心头,又不得不极力隐忍的克制,看得让人心酸,使得本来还一脸淡漠的清北,眉心登时拧了起来,郁色渐浓,而正是这种痛心的无奈,反倒使彼此的疏离感淡了,毕竟爱之深,才恨之切啊。
罗氏拿出慈母的态势,表达了对他的欣慰,道今儿请他来,是想为他恭贺被册世子。接着,她会心而笑,目光慈爱得描绘着他,那种发自内心的亲切,颇有种我家儿郎初长成的自豪。
“……小少爷终于长大了,我记得你刚来我房里时才六岁,还不及这张桌子高。可现在瞧瞧,我都要仰头看着你了。”
“可不是。小时候没我高,便整日跟在我后面,姐姐姐姐地唤着,我跑几步就要停下来等等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你突然就比我高了,到如今可是我追不上你了!”
姚澜一边含笑道,一边给清北夹菜。清北看着碟中,鱼刺被挑得干干净净的鱼rou,也不由得牵了牵唇。有些事,即便是怨恨不得不承认,小时候她们确实给过他温暖。
见他笑了,罗氏赶紧趁热打铁,把之前的错又提了上来。不过她既没狡辩也没推脱,唯是一遍遍地道歉,述说着自己的难处,博取他的同情和谅解。
清北始终默默听着,终了叹道:“姨娘真的是想多了,虽说你是妾室,可父亲敬你,我也把你当至亲,我们一家人不是生活得很好吗?姐姐脾气是急了些,有时话不留情,可她真的是个善良重感情之人,你们若不惹她,她也不会针对你们,大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是,清北说得对,是姨娘的错,姨娘给家里添麻烦,让你Cao心了。”罗氏抹了泪道。
清北皱眉。“姨娘这话说得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麻烦和Cao心,大伙不都是想把这个家过好么!你就听二姐的话,安分地过日子,这比什么都强。”
“对,姨娘听你的话,也听二小姐的话。”罗氏含笑道了句,说着,她看了钱嬷嬷一眼,嬷嬷会意,唤了一声。只见门外走进了两个垂眸抱琴的小姑娘。
清北不解,纳罕望着姨娘,姨娘却道:“今儿你大喜,姨娘知道你钟爱音律,便请从外面请了两个乐坊的姑娘。她们可非一般乐伶,善攻乐律,自成一家,你且听听便知了……”
29.出行
一曲终了,清北惊住。
这二人虽没罗姨娘说得那般神乎其神,却也是高手,若非悟性极高且自幼练习,想必是探不出如此行云流水的曲调的。清北甚至有冲动想要取自己的箫来,与二人合奏,抑或让她们用如此娴熟的技巧来弹奏自己所谱的乐章。
就在在他心驰神往之时,罗姨娘开口了。“瞧你,可是喜欢了?”
清北点头,忽而又连忙纠正道:“不是,我是喜欢这曲子!”说罢,他脸竟莫名窘红了。
“我明白!”罗姨娘笑道。“你若是喜欢,那便把她们留下吧,姨娘回头跟乐坊说说。”
“不行!让二姐知道她还不得揍我!”清北惧怕道,“再说眼下学业且重,我也确实没有时间再玩这些了。”
这话一出,罗氏愕然。若是往日,便是自己不说他也会讨,眼下竟拒绝了。她内心惶惶不安,看来清北不仅和宝珞关系越来越好,竟连贪玩的性子也被她扳了过来,成熟多了。
不过她还是笑道:“让她们去不是陪你玩啊!你看你,身边只有嬷嬷和南楼一个小厮,这会儿课业繁重,也得有个红袖添香之人不是。若是乏了,累了,她们还能给你解解闷。”
闻言,清北朗笑起来,孩子气却又阳光十足,惹得两个小姑娘都不禁撩眼皮偷偷瞄了一眼。这一眼,看得两人脸都红了,竟不知原来眼前的小少爷,是如此俊俏熠熠的少年。
“还是算了吧姨娘,这太考验我定力了,我可没那么深的功力,只怕她们去了,那就是整日听曲,解闷的时候读书了。”说着,清北又让二人弹了一曲,用过饭便告别姨娘三姐,回去了。
姨娘看看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角落里的两个小姑娘,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