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这恐怕是无人不知的事。我想为他医治,他说不用,只亲自见过我一次。”
“他可好?”贺师虞殷切地问道。
“看起来很不错。”名医微笑,“那日他说了您的事,要我务必照顾好您。”停了停,宽慰道,“十二楼最不缺奇人,平日定然有人为他调理。”
贺师虞很缓慢地点了点头,心里却道,他若不想呢?谁能勉强?
过了约莫一年,贺师虞身体明显见好,情形与年岁相仿的人无异,只是,别人身体里装着的,不是他这种一半在人间一半在地狱的魂魄。
他没让贺朝继续寻找云初,而是去了一个地方:颜颜幼年时停留三年的那个庄园。
庄园本是贺家产业,但早在几年前,便被蒋云桥买下。贺家的人心知肚明,那一定是蒋云初的意思,便答应了。
贺师虞与名医、随从住下来,看护宅院的仆人该是早就得了吩咐,一丝意外异议也无。
到时年秋日,贺朝寻过来,陪伴父亲。
父子两个都有预感,在这里可以等到云初。
事实也的确如此。
深秋的夜,贺朝了无睡意,在书房院中的梧桐树下独坐,自斟自饮。
子夜时分,玄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高大瘦削挺拔,步调从容,步履无声。
借着廊间大红灯笼的光,贺朝看清楚来人容颜,失声唤道:“阿初?”
云初走近,语气闲散,“这儿不是我们家的产业么?”
贺朝压下翻涌着的复杂至极的情绪,半开玩笑地反问:“你家不是也没人逐客么?”
云初似笑非笑的,在他对面落座,摸出酒壶,旋开盖子,慢条斯理地喝酒。
贺朝仔细打量着云初:
正值盛年,鬓角便染了霜雪;面容的线条锐利,刻画着他的消瘦;玄色道袍,衬得面色更加苍白,病容十分明显。
饶是如此,仍是惊人的俊美。令男子自惭形秽的那等俊美。
贺朝艰涩地道:“很多时候我会想,你与颜颜,若是不曾相识,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为何要那么想?”云初凝了他一眼,目光分明是另一层意思:你不该那么想,亦无资格那么想。
双眸似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目光锋利寒凉。
贺朝忍不住叹息。
“你曾想杀我。”云初道,“不动手?”
贺朝横了他一眼,“这世间,哪有能杀你的人。”
云初微笑,“我也没打算死你手里。更何况,时日无多,你不需做不划算的事。”
这样的事情,他漫不经心说出,仿佛那是件微末小事。贺朝身形一震。早就有这种预感,成真时才发现,自己有多抵触。好半晌,贺朝才能出声:“这次过来,是——”
“路过,打个招呼。”
“几时走?”
“说完话就走。”云初说。
贺朝恳切地道:“好歹住几天,家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云初笑微微地凝着贺朝,“为颜颜的事道歉,原谅我气死了贺夫人——这是他仅存的念想。”
贺朝默认。
“我何须谁原谅?把这些说透了,他会不会很快油尽灯枯?”云初是在提问,但也在陈述事实。
贺朝黯然,端起酒杯,与云初手里的酒壶轻轻一碰,“如今唯求你成全家父。”
云初看着手里的小酒壶,没即刻喝酒,意味着拒绝。沉了片刻,道:“我给他盼头,让他好生活几年。”
贺朝饮尽杯中酒,踌躇片刻,道出心声:“你会那么好心?说真的,我不信。”
“怎么想都行。”云初说,“你要是觉着他活得太难受,弑父不就得了?再难,难不过你杀回京城。”
“……”贺朝分辨不清,翻涌在心头的是气是怒还是疼。
“杀”回京城?云初早就为他铺好了路,那一路,走得与班师回朝没多大差别。——这厮的一张嘴,委实毒辣。
云初这才喝了一口酒,然后道:“不扯闲篇儿了,说点儿正经事。”
“你说。”贺朝正襟危坐,很快得知,十二楼这两年主要的营生是在各地开设银号。
云初叮嘱他:“有适当的机会,建议皇上广修路。路通天下,方可货通天下。”
“但广开银号,为的不就是人们不再为钱财流通跋山涉水么?”用些时间,贺朝也能想出答案,但在云初面前,愿意省省力气,最主要的是,愿意与他多说些话。
“关乎商道,你说缺心眼儿的话,我不怪你。”
贺朝笑着叹口气,“你这厮。”
云初这才为他解惑:“银钱输送不再是赌运气的事儿,人们才有底气为手头的事大刀阔斧。不论什么事,道路不通,总会让人一早泄气、放弃,索性安于现状。”
贺朝释然,又生新的疑问:“就像你说的,货通天下了,那各个镖局岂不是没了生意?”也是能过一阵就想通的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