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氏的家,他去了索长友的私宅。
在御前得宠二十余年的大太监,私宅很气派,所在地段闹中取静,是个五进的大宅。
这时天已全黑,蒋云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此间堪舆图,再结合十二楼打探到的消息,潜入了外书房,越到梁上。
为了做宠臣,他也是豁出去了,要不然,打死也不干这种事儿。
他足足等了多半个时辰,索长友才进到书房,落座后吩咐跟进来的下人:“将人请进来。”
下人称是而去,片刻后,古氏走进来。
索长友遣了下人,现出疑惑与不悦:“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古氏闻言讶然,从荷包里取出一张字条,送到他手里,“不是你要我来的么?还说什么迟了便取我一双儿女的性命。”
“胡说。”索长友看过字条,双眉紧皱。这事情,值得他思量的东西委实不少。
古氏见他这反应,也是云里雾里,“怎么回事?……谁会知道你我有往来?”
索长友沉默着。
古氏更为焦虑:他没威胁她儿女的安全,但写字条的人未必没起那心思。
索长友斟酌良久,道:“我给你一笔银钱,足够你远走高飞,去他乡安顿下来,过小富即安的日子。但你离京前,要将那东西多备一些。不然……”他没说下去,笑容变得Yin沉。
“好,好,我答应。”古氏频频点头,随后仍有担忧,“可要是在我离京前,家人便出了事——”
“我借几个暗卫照看着你们。稍后便传话,你放心。”
古氏半信半疑,却是别无选择,到底是点头应下了,继而匆匆告辞,“五日,三十粒。”
“最好是再多些。”
“没可能,材料不够。”
“……成。五日后你再来。”
蒋云初听完首尾,想通了一些事:三十粒,应该是丸药——含有罂粟的丸药。索长友不是自己用,不然不会让古氏离京。那么,还能是谁?
对于丸药的来历,索长友是如何向那位交代的?他只是大太监,又不通医术。三十粒,够用多久?他是不是要在丸药用完之前安排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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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初看她一眼,眼波已是温柔流转。他继续往前走着,自言自语一般地道:“那时我住在外院的东厢房。
“那天一早,做功课的时候,听到她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又看到她一只小手将帘子掀开,探着小脑瓜向门里张望,唤‘云初哥哥’。
“我走过去,帮她撑着门帘,问什么事。记得她穿的是嫩黄色的衫子,葱绿色裙子,与时节相宜的很。
“她说刚刚听说,东面那条河里有鱼。小手指向东方。
“她说到鱼字的时候,唇角上方现出浅浅的小坑,有趣又可爱。
“我笑问,那又怎样。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说我们可以去钓鱼。
“我说好,下午?
“她用力点头,笑,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阳光落入。
“我说快回房吧。迟了花就不能用了。
“她蹙了蹙小眉头,吃力地归拢起怀里的桃花枝条,递向我,“给你的。”
“我连忙让她进门,将桃花全数接过去,转身放到桌案上,问她,是你摘的?
“她说是,桃园里有很高的凳子。
“她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再拍落衣服上的碎屑。——打小就爱干净。
“她回内院之后,我在花瓶里注了些清水,将花枝逐次放入。
“室内添了一抹春的娇艳。
“端详着桃花,想到她的笑脸,感觉房间明亮宽敞了许多。”
贺夫人心绪平静下来,很愿意听他多说一些。
蒋云初的语气愈发柔和,“下午钓鱼时,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小马扎上,望着水面。
“乍一看是认真钓鱼,其实是对着水面思索什么事情。
“那时在我看,她有些自来熟,迷迷糊糊,功课上却很聪明。不会哭鼻子耍性子。她从没说过想家,甚而没提过家人。看不出对环境的不适应,倒有诸多好奇。
“浮漂动了,她立刻站起来,适时地扬起鱼竿,欢呼着拢住鱼线。收获了一条三寸来长的鱼。
“我帮她把鱼放进小木桶,其实很意外,说你居然真会垂钓。
“她腼腆地笑着,没解释什么。
“我递给她一个小水壶,说这是你的,渴了就喝水。
“她拖着长音儿说好。
“整个下午就是这样,她比我话还少。
“像小猫,聪明,安静,也,孤孤单单的。
“那天的颜颜,太可爱,但我后来每每想起,总是有点儿心疼。”
贺夫人听得泪眼婆娑。
“就这样,我们熟稔起来,有意无意的,我会照顾一二。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我留意到,她仍是绝口不提亲人,而对于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