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示意衙役安置一下。
衙役走过去,鼓捣一番,勉强把那人摆成了坐姿,加了个凳子给他靠着。
询问之后,满堂皆惊:这人竟是以前的三大悬案里最恶劣的那一桩的元凶。
秦牧之便想起来了:蒋云初说过,会在秋日让他如愿破案。他看着堂上的罪犯,想到蒋云初那清冷出尘的样貌,有点儿瘆的慌——不论是那少年,还是少年的友人,是不是研究过酷刑?——这一次次的,来投案的就没个成人样儿的。
这名罪犯是一名疯狂的采花贼,每次得手之后,还要将无辜的少女甚至小女孩杀死、分尸。秦牧之每每想起,便想将之凌迟、点天灯,眼下倒觉得很解气。
接下来,章程一如前两次:禀明皇帝,与刑部尚书合审。
一次次没有人性的行凶,罪犯慢慢道来,与刑部、顺天府以前掌握的情况对的上。
核实之后,秦牧之很有闲情地问起题外话:“你右臂、双腿是怎么回事?”
罪犯喃喃道:“砍的,我自己的刀,砍我自己。不知道砍了多少次,不听话就……”他没再说下去,神色却如见鬼一般,恐惧至极。
秦牧之只觉一阵Yin风刮过,需要怎样的手段,才能把人逼到这个地步?随后又觉快意,咎由自取,活该。等以后与蒋云初有了切实的交情,得请教请教刑讯逼供的法子:不需要这样暴戾,需要的是让罪犯认头的手段。
皇帝不是体恤民情的做派,三桩悬案在他看来,不关他的事,但凡真上火,当初就派暗卫、锦衣卫全力协助官府彻查了。
先后三次的元凶都先被人整治过,他是知情的,对此想法很简单也很确定:“江湖中自有高人,这是摆明了替天行道,为朕惩恶扬善,是我朝之福。”
秦牧之听了,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当初要不是我能帮蒋云初一点小忙,人家才懒得把人交给你——留着自己收拾,远比让三个穷凶极恶之徒早日解脱的好。
但是皇帝这么想也挺好,不然的话,就要怀疑顺天府有什么猫腻,要查他了。
他不喜欢皇帝,反感得厉害,只盼着太子爷能早日继位登基。
私下里,他宴请蒋云初时,隐晦地把这些话说了:不说出来忒憋闷。
蒋云初笑笑的,端杯示意他喝酒。
说到太子,那个倒霉催的日子还是不好过。梁王被软/禁了,皇帝的猜忌之心反倒更重,只要是太子主张的事,不管有多利国利民,他都能想歪,否掉。
换个气性大的,怕是早就被活活气死了。
喝了些酒,蒋云初对秦牧之道:“眼下再怎么憋屈,还是要尽心当差,甚至于,得到皇上的宠信。”
“啊?”秦牧之惊讶,“像方志、莫坤那样的宠臣?你可拉倒吧。跟你我有什么说什么,莫坤是你上峰也一样,我着实地膈应。”
蒋云初笑开来,“知道您不把我当外人。换个当法就是了。”
秦牧之凝着他,“你这小孩儿不简单,我早就瞧出来了。再怎样,你也是以前战功赫赫的蒋侯的子嗣,心里定然明辨是非,便是不选寻常路,也不会走上歧途。”
句句都在捧,却在善意地提醒他,不要给父亲、蒋家抹黑。蒋云初一笑,“不会。”
秦牧之松一口气,“有你这句话就成,不管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关照我一二,我也没什么大出息,就想有生之年多办几个漂亮的案子。”
蒋云初微笑,“尽力。”
“咱俩这也算是忘年交了吧?”秦牧之笑问。
“您抬爱。”
秦牧之哈哈地笑着,又对蒋云初举杯,“瞧着你,心里舒坦。”
蒋云初莞尔,陪这位忘年交再尽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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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在府邸后园来来回回地踱步。
已被软/禁三个月了,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护国寺上香,他没出过王府的门。
这跟头栽的太狠,且莫名其妙:事态没可能一再失去控制,可就是那样发生了。
九十来天,他每日都在反复推敲,试图找出隐藏于云谲波诡后面的那只推动一切的手。
这几日,他得出最终的结论:一切异状的开端,是他通过锦瑟、聂宛宛接近蒋家。
那么,是蒋云初防患于未然,谋划了这一切?
他起先觉得不可能:对方才十六岁,小小年纪,如何能有那般手段与人脉?
可是……
回顾过蒋云初的生平之后,他便觉得很有可能了。
四岁时双亲暴毙,亡于谁手,只要不太傻的人,都想得到。
那样的一个人,未尝不是幼年起便对皇室充满仇恨,恨不得亲手杀了皇帝,对皇帝的子嗣,总会有些连带的迁怒。
冷情、寡言、文韬武略——这样一个少年,隐忍、城府深藏似是必然。
要知道,那可是名动天下的名士陆休的得意门生。
反过来想,他这边一路磕磕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