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我无从说起。
“我本是端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犯了错被打发出宫。就要流落街头之际,是梁王殿下发善心收留了我,安排到什刹海别院,见我还算堪用,让我打理别院琐事。
“东宫的人该是对梁王的事分外留意,发现了我。
“梁王收留我,不合规矩,若被皇上知晓,他一定会被降罪,我兴许会被处死。我怕死。
“我成了太子的棋子,利用打理别院琐事的机会,让仆人以梁王的名义拉拢一些人,仆人知道梁王信任我,也没起过疑心。
“我知道,太子一定会利用我谋害梁王,我总想如实相告,却因越陷越深,不敢提起,只能指望太子发善心,念在我办事得力的情面上,给我个安稳的前程。
“可眼下……太子利用我所作的事引起皇上对梁王不悦,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横竖是死,我再也不能恩将仇报,死之前,说出实情。”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除了莫坤,没有人怀疑她在撒谎,污蔑太子。
这一番话,很成功地把梁王居心叵测的形象推倒,让他变成了好心不得好报的倒霉鬼。再者,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本就是常事,太子程府深一些,手段狠一些,也是应该的。
锦瑟等着莫坤继续提问,譬如她怎么证明与东宫的人有过来往,在何时何地见过何人,这样一来,东宫的人便会被抓进来接受讯问,只要有一个骨头软的,屈打成招,太子就彻底被拉下了水。
莫坤却只是不Yin不阳地笑着,审视着她。
吴宽想问话,莫坤抬手阻止,望向大堂一侧供人手休息小憩的房间。
片刻后,微服前来的皇帝与大太监索长友步入大堂。
莫坤起身,与手下恭迎圣驾,平身后,走到皇帝近前,依照蒋云初的意思,微声提出建议。
皇帝眼中有了几分戏谑,微微颔首。
锦瑟意识到皇帝必然听到了自己的供述,心头一喜,但很快的,便莫名地不安起来。
皇帝没落座,而是走到锦瑟近前,Yin沉着脸打量她。
锦瑟勉力理了理凌乱不堪的长发,向上磕头。
皇帝缓声道:“有些事,你说的不对。梁王收留你的事,他早就跟朕说了。一个宫女而已,朕岂会计较。”
锦瑟僵住。这怎么可能?
皇帝又道:“你身世实在上不得台面,可他看中了你的样貌,要朕允许他把你安置在别院,做个不进王府的侍妾。”
锦瑟什么都顾不得了,仰起脸来,望着皇帝,缓缓摇头。
皇帝的话还没完:“他还算守规矩,让朕只管放心,绝不会让你生儿育女,污了皇室的血统。”
“不,不,不可能……他……”锦瑟呓语般说着,却已濒临绝望。他曾许下的一切,竟然是海市蜃楼?可皇帝是九族至尊,有什么骗她的必要?
莫坤要强忍着,才没喜形于色。这一步一步的,蒋云初真是把皇帝和锦瑟都算计得明明白白的。
“这些事,他骗了你,是朕教子无方。”皇帝继续无中生有且雪上加霜地道,“他已经回京,被朕责问起你的事,一概不认,说是你人心不足,自作主张,要朕快些处置了你。你要不要与他对质?朕有心成全,但他是绝不会见你的。”
锦瑟呻/yin一声,低低的,但痛苦至极,“他怎么能?怎么能?!”
皇帝Yin恻恻一笑,到主座落座,“言归正传,你到底是哪头的人?”
接下来的事,完全在皇帝意料之中,锦瑟推翻了先前的供述,承认一切都是梁王要她做的,牵连太子更是他的意思。
皇帝到底是多疑的性子,命锦衣卫继续用刑。
再一番生不如死之后,锦瑟也没动摇,招出更多的事,佐证真正居心叵测的是梁王。她要的,已经成了泡影,那他就也是她的弃子。料想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帝会亲自走这一趟,亲自揭露他的真面目。
皇帝满意而归之际,褒奖了锦衣卫的人两句。
锦衣卫的人,除了莫坤都还有点儿懵:这种反转再反转的事,饶是他们,消化起来也很吃力。
当夜,皇帝就召见太子,细说种种。并不知道的是,莫坤已经提前递了话,卖了人情给太子。
太子早就深思熟虑,恳请皇帝一定要给梁王些教训,以免梁王做出更让皇帝伤心的事。
本来么,做父亲的对儿子都是没事算计这个猜忌那个,根本不顾父子情分,那么,他又有什么顾念手足情分的必要?
但也仅此而已,并没趁机说梁王别的不是。他要是那么做了,皇帝会说他得理不饶人,也就算是卷进去了。他还不知道他?做这种皇帝的太子有多难,只有他知道。
皇帝还算满意,轻描淡写地说,梁王以前的差事,你接过去吧。
太子死活不肯,说自己能力有限,担不起更多的差事,还需在父皇的提点下历练些年头。
皇帝完全满意了,说也有道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