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孩子回京来,曾偷偷告诉她一些事:景家后人已经到了西域,且带了众多人手,已经编入军中,成了贺朝的左膀右臂,只是碍于冤案不曾昭雪,仍是用化名洛十三。
一面说一面哭,无助地望着她,喃喃地问:云初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寻死而已。
婆媳两个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愿说出口。
不难想见,兵临城下之前,他便已如心脉俱损的孤狼一般,杀掉自己,由心腹将他与颜颜合葬——迁移颜颜棺椁的事,她震惊伤心之下不曾细问,而今平静下来,不难想见,颜颜最终的停留之处,定是他指定的地方,没有人能扰他们安宁。
不可失的红颜,因贺师虞送命,起因却是他的过命之交。
那种挣扎、痛苦,任谁能承受?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成全贺师虞,以他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方式——最终结果是好的,但过程遍布痛苦磨折。
他甚至没有给自己双亲讨个说法,是觉得没必要吧?昏君佞臣的说辞,即便是真的,人们也会打心底质疑,不敢说出口而已。
可不就是没必要,倒行逆施到了那种地步,作为蒋家后人,哪里还有为双亲鸣冤的余地。
再者,真正的罪人是皇帝,已经不在了,他是有理由不在意——皇帝究竟是暴病而亡,还是死在了他手里,也只有他清楚——又一个前世的未解之谜,私下里,认定他谋害皇帝的不在少数。
至于前世太子被废,由头定是何家参与海运,便有了后来云初迁怒,不肯扶持太子的事。
说起来是她绝不该理解的事,可她两世为人,真的理解。
他折磨了那么多人,无法走出心之炼狱的,自始至终只有他。
心尖锐地疼起来。
那个混小子……泪水模糊了贺夫人视线,到此刻,连对他的畏惧都没有了,唯有心疼。
再想到贺师虞,便是泪如雨下。
原来,他的痛苦,不比云初与她少一分。
为了至交后人,导致爱女殒命。从颜颜凋零那一日起,他就已陷入人间炼狱。
可是能说他错么?
不能够。
他做了该做的事,错误在于,没将事情做到滴水不漏。
错了一步,毁了颜颜与云初。他若先一步料到,宁死也不会的。而云初施加给他的报复,如今看来,无一不是诛心之痛。
或许她亦有过错,不是称职的妻子,要不然,贺师虞怎么会对她有所隐瞒,被逼问时也不肯解释,不争取她的谅解。
在他,说了便是等同于加深她的痛苦。
所以,只要她的恨,只要她相对来讲好过一些。
贺夫人哭得不能自已,但这一次,再无怨怪,唯有对前世两男子全然的释怀、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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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颜、许书窈、何莲娇站在陆霄面前。
陆霄很头疼,不知道叔父为什么让这三个小姑nainai来给他添乱。
思忖片刻,他唤人搬来两大箱子账册,“先看帐、合账。”全无必要的差事,派给她们,过几日觉着枯燥,自然就去别处了。
没成想,何莲娇听了竟是双眼一亮,问贺颜和许书窈:“你们会看帐么?”
贺颜说:“以前看过家里、田庄的账。”
“那就好,你们教我。我算术过得去,却不知道要怎么看帐合账。”
“好啊。”贺颜、许书窈异口同声。
陆霄暗暗翻了个白眼:合着还歪打正着,如了她们的意?随后的情形,让他有点儿受刺激:
何莲娇一点即通,很快就学会了迅速看帐的窍门,她与许书窈习惯用珠算,一手算盘打得飞快且准;
贺颜看账奇快,合账一概用心算。
芙蓉院的前三甲,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陆霄看她们的眼神,多了几分郑重。
君子社那边,李一行、冯湛考试成绩优异,罗十七则是第十九名,算是揪着小尾巴过关的,他倒也不在意,开开心心地和李一行、冯湛做起了拿手的功课的副讲。
差事到手之后,他们会按月领取朝廷贴补的例银粮米,不论做多久,这也是三个少年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赚钱,自是干劲十足。
以前碍于李一行和蒋云初不对盘,冯湛、罗十七对李一行都有些冷淡,眼下蒋云初已经和贺颜定亲,李一行彻底没什么好惦记的了——两个人莫名地有些同情他,便以庆祝为由,拉他一起去外面喝酒。
李一行情场失意——就没得意过,心里是很憋闷,但并没消沉。
他只想珍惜她出嫁前这一段时光,继续默默地喜欢她、看着她。
别的他没想过,不敢动盼着她的亲事生变的念头。那样,她会伤心的。他又不瞎,她看到蒋云初的眼神焕发着怎样的光彩,他再清楚不过。
以前不愿承认,是想着蒋云初的烂桃花少不了,迟早会让贺颜厌烦,哪成想,喜欢蒋云初的是不少,赶往上凑的一个都没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