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攘之后,杨老夫人终究是回了府中。
杨老太爷得知原委之后,当即气得中风了。
下人们担心杨老夫人寻短见,一直用心看着,还是没看住。
杨老夫人终究是服毒自尽。
贺夫人听完,陷入沉思。
要说这件事与蒋云初没关系,打她一顿都不信。
比起前世听闻的、见过的、经历的,眼前事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她仍是好一阵心惊rou跳。
如今的蒋云初,将满十六岁而已,手段就已这般果决、歹毒了么?
照她推测,杨老夫人去书院那次,定是在言行间流露出了对贺颜不善的心思,他就在三五日内要了杨老夫人的命。
杨老夫人的死,在杨家是丧事,亦是天大的祸事:杨阁老要与子女返回祖籍守孝三年,前程就此搁置。
夺情的事,在武将身上常见,在文官身上却是罕见。
就算皇帝有心破例,首辅张阁老及百官也不会答应,除了听话毫无政绩的次辅而已,哪里有那个分量?
最关键的是,杨老夫人死之前的事,在常人眼里是个天大的笑话,皇帝不惩戒杨家已是恩典。
如此,杨阁老丁忧之前,在百官心里留下了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丁忧期间,以前吃过他苦头的官员,定会不停找辙。
杨阁老往后的日子,有的受了。
贺夫人不明白的是,蒋云初何以用这种手法对付杨老夫人?她相信,直接将人不着痕迹地杀掉,于他绝非难事。
有前世做铺垫,手法君子小人跋扈残酷她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件事的手法,太狠,也委实上不得台面吧?
他怎么想的?
她得当面问问他。女儿嫁给佞臣胚子她都认了,但他行事如果毫无底线可言的话,她就有必要另寻权宜之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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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穿透雪白的窗纱,散落在藏书阁顶层的地面上。
贺颜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蒋云初。
蒋云初看过信函、话本子,又仔细地看着当票,问:“直接去当铺不就行了?”
贺颜摇头,“那怎么行?万一有人给我挖坑,凭当票拿到手的东西会招致灾祸,不是很麻烦?”
蒋云初不置可否,“可不管怎么着,也得去当铺一趟。”又不是一定要她亲自去的事儿,安排起来很容易。
“不,应该先解题。”贺颜知道,他那个脑子,与绝大多数人不同,“东西是给我的,就听我的吧?”
蒋云初凝了她一眼,笑,“好。”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贺颜站起来,拿起一张信纸,看着上面的文字、数字。
“题目而已。”蒋云初解释道,“字全是在罗盘上常见的,意在暗示指引。至于数字,应该是话本子上某一页或某一行的一句话或一个字的位置。”
贺颜喜上眉梢,“那你可以解开么?”
“我试试。”蒋云初说话有两个习惯,一个是留下充分的余地,一个是丝毫不留余地,只看对谁。
“那太好了。这封信是夹在这一本里的,这个是这一本里的。”贺颜将案上的东西恢复成收到时的样子。
蒋云初却有些怀疑,“没记错?”
“嗯……”贺颜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没信心了,毕竟,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你不问还好,这一问,我真拿不准了。要是记错了可怎么办?”
蒋云初似是早就料到了,“还好,只有两个话本子,轮流试一下也容易。”
贺颜懊恼地挠了挠额头,“总给你和先生添麻烦。”
蒋云初微笑,“事情的关键,难道不是谁送给你的包裹么?”
“一个小镖局的趟子手送来的,一问三不知。”贺颜道,“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个外地的亲友送来的礼物,并没多想。”
“记得趟子手的样子?”
“记得。”
“画出来。”
“好。”贺颜应下之后才意识到不对,“你要查这件事?”
“反常即为妖。”蒋云初利落地收起案上的东西,“我要查每个细节、每个参与的人。”语毕,向外走去,“一起吃饭去。”
贺颜哦了一声,随他往外走的时候,竭力转动脑筋,猜测着他为何这样重视这件有些蹊跷又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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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蒋云初策马离开书院,去往城中的来福茶楼。贺夫人要见他,他自是不会怠慢。
书院对于课业成绩骄人的学子,会给予一定的优待,不听课也丝毫不受影响的学子,会有更多的自由,何时要请假,临时告知即可。
贺夫人一早出门,来到茶楼等待,见到蒋云初,开门见山:“杨家的事,可与你有关?”
“有关。”蒋云初并不瞒她。贺夫人是如何得知的,他揣测不出,但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有人死于得偿所愿,也有人死于自作自受,世间常态而已。
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