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跳了下来,抽出桌板下的药箱,往搪瓷烧火杯里盛了半杯水、捡进去几种药草;它们立刻在杯子里咕噜噜地翻滚起来,渐渐地融成一种雪青色的浆汁。
我决定先去清洗身上的血迹,火速冲进浴室里脱了衬衣。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尽管身体内部还在疼痛,那本该有的深深刀痕却不见了。我整个上身干净至极,只有左胸口上留下了一条淡粉色的斜疤。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冲了个热水澡。中途听见奥德那边的门又响了一下,应该是他已经过来了。我擦了头发,换上睡袍,果然一打开门就见到他坐在玻璃茶几边上,身上的常服也已经换上了睡衣,桌上摆的是我列出的“药单”上的最后两样。
“太感谢了。盛情难却。”我盯着芝士蛋糕和芒果酒,“我去拿餐刀和盘子,还有新买的玻璃杯。”
蛋糕是刚刚从冷柜里拿出来的,还冒着丝丝凉气;芒果酒被加热过,是温乎乎的,酒Jing含量很低,基本上很难喝醉。我跟奥德边享受夜宵边讨论着魔法阵的问题,最后过了零点,食物都清空了,我们两个歪七扭八地瘫坐在沙发上。
“我先走了。”奥德外表看上去还相当清醒,只是步伐的频率出卖了他。
我用着同样的速度把他送到门口。
奥德在打开门前忽然说:“他对你很好。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不会相信他会为谁做出这么多。但你确定他真的是可信任的吗?你记得服侍你的罗莎琳——你小时候那么依赖她、信任她,除了你的祖父她就是唯一一个——她却用你的钥匙偷走了你父亲的遗物,还给窥见全程的你下了失忆咒……”
我意识到,这家伙一旦喝酒,不管是什么类型的酒,都会较平常格外话多。
“我的记忆,不管怎么说,在当年肖恩夫人的大动干戈下被找回了。尽管我父亲的遗物没有随着记忆回来,真是遗憾……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卡拉扬,我也不知道啊,小奥德。”我背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木头地板。地板好像一直顺着我的目光向前蔓延着,蔓延到窗口,再从窗口蔓延出去;蔓延到充满月色的高楼楼顶,再蔓延到满是飞灰的草坡。“我只是这么想——当我看向他的时候,我觉得我看见的是我自己。”
三年级的课程在这个时候就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我很早就从床上苏醒了过来,把有关自己的刀与刀魂的心得整理在了一个本子上,挑了下课的时间去找卡拉扬。他的办公室里没有人——当我向四周巡视着走出文学楼的时候,却发现他就坐在楼外的草坡上,似乎在看着什么书。
“卡拉扬!”我远远地向他喊道。他从书本里抬起头,伸手示意我过去。
虽说是夏天,但这几天格外的凉爽。草坡上零零散散地坐了不少学生,也有些学生伴随着大钟的钟声从楼内涌出。卡拉扬让我坐到他身边。我们一齐顶着太阳开始看我那本笔记,风不时吹得纸页哗哗翻动。
“我的刀的出现只能维持十分钟,再次放出的话就要隔上半天左右。超过这个时限的话会手臂乏力,然后刀就会不由自主地消失。”我对他说。
这个时长确实太短了。因为从体内放出刀所需要的魔力有限,一般来说,即便是让刀者全天候地握在手里都没有问题。我想这应该是卡拉扬所提过的“副作用”,他肯定了我这个说法。
“在这一点上,”卡拉扬说道,“你能放出刀的时间将会随着磨炼变得越来越长。你可以试试反复在那个临界点控制自己的身体,虽说那种感受不太愉快。”
“相当不愉快。”我回忆着那种感受,点了点头。“还有,有关我的刀魂的伪装性——很难形容,乍一看上去是花瓣的形状,但接触到实物就会猛烈燃烧。我今早烧焦了我的半个厚床垫,用了许多shi润咒才挽救了另一半——虽然也没有什么用了。”
卡拉扬笑了笑。“还记得我说过‘巩固魔法的基础对于你学刀也有帮助’吗?这就要考虑到魔力的细微控制了。像你这样的特例刀魂,要学着去感应它,然后把魔力凝聚在它的表象之下。释放永远不是结束。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刀魂是火焰?”
我睁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话语反堵在了喉咙里。
“我和你是相似的。”卡拉扬微笑道,抬起了之前放在我们中间的那只手。短刀在他手中浮现;他用另一只手接在刀的下方。我细细看去,有浮沙一样的东西顺着他的手指漏下,然后隐没在草与泥土当中。
“准备好你的shi润咒,或者熄灭咒,或者水杯。”他忽然环顾四周,然后对我促狭地挤了挤右眼。随后就在刚才浮沙下落的地方,有一团白色的火焰向上窜起,烧灼了起来。
我手忙脚乱地阻止了火势进一步的蔓延,发现卡拉扬一直静静地侧头旁观,倏然间领悟了什么。
“参考你对魔力的控制力,你是不是可以将它收放自如?比如刚才——”
“很难做到。偶尔可以。”他与我对视着说,“像刚才这么一点的量应该可以。”
我与他唇枪舌剑地闹成一团。但因为前一天的体力透支,外加今天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