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因而也不能察觉到阿笙响若擂鼓的心跳声,“还能是哪里?自然是苏州啊,这位爱酿酒的老人家就是从那里的山头避世了大半生之后,才出来的。”
是真的。阿笙不知为了这壶传说的苏屠醣翻阅过多少古籍,查阅过多少残卷,然则就是没有任何关于酿酒原料的记载,有的只是片段的传说与传闻。
翻阅的久了,阿笙抬起头来,看到的只是一层虚幻的月光,镀在她干涩眼皮底下是温柔的烛泪。
有些时候,这些故事甚至会让她怀疑,这壶叫做苏屠醣的酒是否真的存在,抑或只是当年另一个阿笙望着另一个美人沉沉睡去,徒留下自我沉沦的绝望孤苦,写下这苏屠醣的虚假传说聊以寄慰。
然而不是的。
此时此刻,周遭是呼啸的风声,与依偎着情郎温言软语转着风车的女郎,鼻翼里嗅到的是油炸果子的醇香。刘异曲清清楚楚道:“整整一壶的苏屠醣,一直都摆放在那里,如果师姐想要的话,明日我就可以去拿。”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阿笙惶急地红了眼,上一个这样说的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这个柳絮飞扬的春季,连带着令她怀疑自己记忆的一壶苏屠醣一起陷入迷醉的永眠。
再也不要了,阿笙想。
她再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釉梅、崔姑母、留春、甚至是双桃,都是在她不经意回眸看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永远消失在暮色霭霭的天边,连云朵边缘的桃金色都不曾镀上。
有的时候,阿笙倒是会分辨不清梦与现实,她再不曾做过公子杀掉自己的梦,然则望着梦里面旧人轻柔的笑脸,她又觉得还不如是毒酒穿肠来的好一些。
别再欺骗她了。
阿笙已经没办法再忍受下去。
刘异曲眼见着原本还冷淡孤清的女郎,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自己,眼睛是溶进黑暗里的黑,“我要和你一起去,拿到了就答应你这个做别人徒弟的愿望。”
她一定要亲手拿到手里。
清风送暖,百里屠苏。
“阿笙。”有人声调清雅地唤过自己,春风拂过三秋寒暑,再重逢倒依旧是萧肃美好的郎君,“你有认了别的徒弟吗?”
公子的眉目秀雅至极,雪青色的发带招揽过四季春秋,沿街碧色的芳草都摇摆着夹道相迎。
然后,美若冠玉的公子璜轻声问:“小师父不要我了吗?”
☆、三月烟花
三月的苏州, 即便是天色暗下来, 也可以窥得见落霞后, 柁牙落在浅滩上的点点星影,一切的忧愁与伤感都与这个攀满苏台柳的姑苏城无关。
粼粼的波光都是暗粉色的微白,船上笙歌, 歌颂的是梦里寻不到的江南。
歌声清哑而又软绵,有一种将寐未眠的混沌感。
带着帷帽的阿笙按着微风扶起的宽大衣袖, 小心翼翼地走下船。
濯濯烟鬓瞭望的湖青色是一汪水岸旁的红绀树, 流水送过含着孤灯的波浪, 一脉脉地吐纳呼吸。
久在北边涿郡居住的阿笙不由得恍惚,尽管她已经在金粉金沙的王都生活了数年, 依旧不能适应这样柔曼的空气,好像连夹岸的枝条都要融化成一滩水,柔美顺从不知砂砾为何物。
她拍了拍因着这般美景而神情恍惚的鸣绿,转过头来轻声问:“刘公子, 那就是醣山吗?”
顺着她细弱的手指看去, 重叠的黧黑色重叠成枝影, 朦朦胧胧地糊成一团, 便是就着手边的朦胧烛火也看不清楚。
刘异曲点了点头,然后他有些犹豫地问道:“师姐, 你都不用告诉他一声吗?”
“我已经告知祖母与二妹妹了, 刘公子不必挂怀。”阿笙的声音被春风冲散成柔和的一线,飘飘渺渺听不清楚。
刘异曲不尴不尬地摸摸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是在说, 崔小公子崔珩晏。”
这事情,还要从半周前说起。
当时本来阿笙被痴迷于乐谱的刘异曲絮叨折磨地不轻,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偶然获知,对方竟然有解掉月茄颠毒药的苏屠醣。
不待阿笙再追问下去,崔珩晏就忽然出现,还害得阿笙和刘异曲的对话蓦然中断。
阿笙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阿笙都快要为他的毒急到火烧眉毛了,这位爷倒是很冷静,天天四处闲逛不说,还能在这里闲适地叫什么小师父,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如果再找不到解药的话,怕是要大限将至了。
或者说,自从那一次阿笙直面公子的流血惨状后,崔珩晏一改平时那副冷冷清清、万事不挂怀的忧郁样子,很有几分重回当年的无赖扯皮模样,像是完全不关心自己就快要挂掉。
被阿笙当街严词训斥的公子璜温顺地点头,她说什么都应是,最后等到她气急败坏地住了嘴之后,他还笑yinyin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声音很轻。
“是我总想和阿笙多待一段时间,是我不好。”
他眼睫是黑而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