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泪痕残留在颊侧。
他接过铲子:“我来吧。”
那怎么行?看着公子狼狈却更加我见犹怜的面容,阿笙不知从哪里又来了一股劲,义不容辞道:“还是我来吧,公子你还是歇息一下。”
其实小阿笙也有些奇怪:平时因着小公子病弱,从大夫人的话中感觉,应该是被一众小厮丫鬟围绕、好好呵护的才对啊。
怎么能放着公子不管,让他连自己心爱的狗都埋葬不了,甚至连口茶水都喝不上?
然而她实在是太年弱了,这个问题只浮现一瞬间,就因着辛苦的挖坑劳作给放到脑后去了。
寒寒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作为一条毛发油亮的狗,正值壮年,就不知道因着嘴馋,喝了什么不应该嚼的东西,这才逝在了风华正茂时。
好不容易填好了坑,两个孩子浑身都是泥巴,虔诚的拜了三拜,但祭拜生灵亡去的心,却不知道比多少披麻戴孝的大人还要真诚。
“寒寒虽然身死,但是他的神魂永存在我们的心中。”
可是,小阿笙义正言辞的yin诵,却被百叶噗的一声笑给打断了。
百叶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好好好,我的诗人阿笙,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公子,就去找他不就是了。”
说这话的时候,百叶没多想,可是已经阅览不少话本子的阿笙,却自己分析出了其他的意思:“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还是个小孩子呢。”
看到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样子,百叶简直惊的讲不出话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百叶逐渐开始意识到阿笙的小脑袋瓜构造,可能和旁的人不大相同。
想了想,百叶说:“那你就去找他给你读话本子。虽然大夫人总斥责小公子顽劣,但是想必他还是识字的。”
小阿笙更扭捏了:“我怎么好意思?”
百叶简直被烦的没办法,“那你就去给公子吹笛子听,崔姑母不是还给你请了先生吗?”
说到这个,阿笙便心虚了。
她实在是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明明每周只需要去学堂上一次课,可她每次都是在见女先生的前一天,才开始练习上次布置下来的曲目。
十数个孩童中,就数她吹的最差。
从前做女官的先生好几次都想拿戒尺敲她的手掌心,“挺聪明伶俐的一个丫头,于这上头也有天赋,偏偏总是如此懒惰,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而小阿笙只要红着眼眶,睁大一双水滢滢的眼睛瘪瘪嘴,撒娇求情:“先生,我下次一定好好练。”女先生那根戒尺便怎么也敲不下去了,结果下周阿笙还是一如既往的偷懒。
每次上课的前一晚,百叶都要被阿笙的苦瓜脸折磨的不行,可是平时劝她多练习也不听,现在可真是个好机会。
总算有法子了,百叶绞尽脑汁地劝,“小公子总是生病,不是说乐曲能缓解人的心情吗?说不定你吹个两次,他的病就好了呢。”
真是胡扯。
但是小阿笙居然还真的信了。
从那个时候起,阿笙简直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每天都刻苦地在院子里练习,折磨膳房圈养的动物耳朵。
膳房的人见到那一群蔫了的白鹅们,简直是喜不自胜:平时这群畜牲凶猛得很,一个个养的肥肥胖胖的不说,甚至还会啄人。
那次主厨想炖一道清煮枸杞鹅rou汤,结果一只鹅没捕上来不说,还被它们给围攻,捂着自己惨兮兮的tun部硬是将养了半个月。
但自从阿笙开始日日不辍地练吹笛子,那群鹅就日见疲惫。到了后面,甚至一见到穿着粉红色衣裳的阿笙,握着把笛子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走,从前Jing神抖擞的白鹅们就睁大着绿豆的眼睛,换个反方向竭力逃命。
很有民间智慧的厨子们私底下一合计,干脆每次要捉这些肥鹅的时候,就让阿笙去另一边吹《春到湘江》,那群扁毛畜牲就乖乖的,被在一边旁观看热闹的马厩阿锄,提着翅膀拽进后厨了。
真是幸福又快乐。
一看到平时凶神恶煞的白鹅现在居然如此乖巧,说是引颈就戮也不为过,tun部受过重创的主厨简直激动的要流泪了。从此他每天都要多做两碟合意饼,就专门为了报答最爱吃这道茶点的阿笙。
以前小姑娘总忍着馋,不舍得吃还总要留给双桃,这下便给她吃个够。
然而主厨因着养伤,不知道府里的动态,也不知道阿笙早就和双桃割席分坐了。
因此阿笙现在看到合意饼就没有胃口,结果到头来全都进到了百叶的五脏庙里。
百叶终于不用再受到阿笙上课前哭泣絮叨的折磨,还能吃到点心,真是两全其美。
不得不感叹,百叶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郎。
总而言之,当新的一周到来,本来不抱希望的女先生听到阿笙吹的悠扬曲子后,恨不得狠狠捏自己一把rou,来试试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女先生激动不已,话都说不利索:“阿笙,你终于改头换面、重头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