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阿笙也没有忘却整个胸腔都震荡着快乐的感觉,有云雀在她耳边高声欢唱,小小的她,就可以把所有的不舒服与伤悲都抛到天上。
清风刮过,绳子断了,公子难得也露出个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阿笙的发髻也散开,可是那散了架的老鹰,尚尤飞在无边无垠的蓝天之上。
有鸟二十,不敌折翅老鹰。
双桃表面上不在意,可是当时幼年的她一直趴在窗棂上,牢牢注视着那脱离开绳索,自由自在于天际翱翔的老鹰纸鸢。
她喃喃自语:“我就是那老鹰。”
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双桃也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她用手比划出一个攥紧绳子的动作,问默默不语的阿笙,“你知道吗?我娘她就是把我当做一个纸糊的风筝,一举一动都要看阿弟的情况。”
双桃也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回复,自顾自地说:“他若是身体强健些,娘也就心情好,偶尔多放一截绳子,让我能自由自在地歇息一会儿,若是阿弟身子不好,我也就得跟着兜头撞在树上,撞进乌漆墨黑的泥潭里,撞得皮开rou绽,却得用这血rou钱来替他治病,回头还得露出个笑模样。”
“我真恨不得他死了。”双桃咬牙切齿,唇里几乎是沁着毒汁。
阿笙轻轻问:“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双桃霍地抬起头,眼睛比黄昏的微光还要亮,“我想再不做这受人掌控的纸鸢,我想摆脱这绳索,我想能为自己而活!”
“消得春风多少力,带将儿辈上青天。”双桃唰地站起来,眼瞳里似乎要燃烧出火焰,“这还是阿笙你识字的时候说给我听的,我从不曾忘记这句话。”
“我要凭借东风上青云,踩在这群人的头上,屹立于高山之巅。”
“我要让我娘看看,她的女儿绝不比那个病痨的儿子差!我的人生绝不该停在勾栏院里头,做个醉生梦死的女子。我要往上爬,便是最后终究也要头破血流,我也要往上爬,便是踩着旁人的尸骨,我也要拼了我这条命往上爬,牺牲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她的眼睛明亮,一向柔媚的眉目也跟着生动起来,整个人就像烧着的一团火,要将这凄冷寒食节簇染上葳蕤焰光。
双桃的声音太大,而酒楼本就空旷,就连原来在打瞌睡的店小二也被惊醒,挠着头往这边看过来。
阿笙冲他歉意一笑,转过头来道:“所以,我便是你踩上去的第一个牺牲品,是吗?”
她的声音太过微弱了,本就怒火中烧的双桃更是没有听清,努力平静下来,问:“你说什么?”
摇摇头,阿笙很温柔地为双桃斟上一杯茶水,“我说,我可以借给你一百两。”
就为了今天的这一番话,为当年双桃照顾自己的情谊,为自己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
阿笙默默念:我不再欠你了。
双桃刚欲惊喜地扑过来,就被阿笙柔声制止。
阿笙的眉目柔软,当真是小孩子不记仇的模样:“可是咱们得立下借据。”
闻言,双桃轻轻蹙眉,但还是道:“这是自然,两年后我还你双倍。”
阿笙笑起来:“那可不行。”
真是一样的爱装清高,还不等双桃在心里头讥笑,便听到对面的小姑娘接着轻柔道。
“你得还我十倍,立据为凭。”
双桃眼睛瞪得铜铃大:“你说多少?你怎么不去抢?”
阿笙很淡然:“便是去当铺,你现在连个抵押的东西都没有,怕是一个铜钱都换不来。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看到她这个样子,双桃反而笑起来:“我倒小瞧了你。”
阿笙垂眸,“你借是不借?”
“借,怎么不借?一千两便一千两,我总还得起你。”双桃恶狠狠地装凶,说到后面反而笑起来,“阿笙,你是真的长大了呀。”
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冒傻气跟在自己身后面,像一条小尾巴。
可也未尝不是好事。
阿笙拿出荷包,唤来店小二结账,冲神色复杂的双桃抬抬小下巴,“走吧,街上有卖字的人,让他来替咱们撰写借据,别说我诓你。”
双桃讷讷:“我自然是信你的。”
日光幽微,阿笙也笑出了两个甜蜜的小梨涡,“可我不信你。”
阿笙说的不假,就算是冷清的寒食节,依旧有不少书生在卖字为生,双桃挑了个眉目清秀,看起来便好说话的人询问起来。
那书生本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笔杆,一听到两人的借据,顿时吓得清醒过来,“一百两要换多少银子,一千两?”
他错愕地看向阿笙:这娘子看起来稚嫩可爱,说起话来也是细细柔柔的,怎么如此狮子大开口?
没有想到,这个欠债的反而更不耐烦:“叫你写,你写就是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话?”
书生替她不平的满腔愤怼也咽下去:得,这两位一个比一个脾性大。
反正与他无关,甚至还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