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说他的别院离这间庄子较近,按理来说十日白天就能过来,现在却已经是十一日摸黑的晚上了,连官府的影子都不见,怎能不让人心中嘀咕。
青毓哑声应道:“是啊,明天就是十二日了。”
江裘死的日子。
这样人人自危的时刻,戴昶却异想天开请他们去钓鱼,且只有他们四个,怎么看都是一场大敞的鸿门宴。
可偏偏又不能不去。
邹仪道:“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他突然之间改了态度,也算是有了机会,总比之前不发一言就下毒的好,你说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青毓却忽然调笑着摸了把他的脸:“我倒是不知满谦还能写出这样大家闺秀的字来。”
邹仪拍掉了他的手:“我娘以前就是这么写的,我偷偷学着她的字迹仿的。”
不错,在程严房内的那张字条就是邹仪写的,他偷学过他娘的簪花小楷,装模作样的写了一张,由手脚灵活曾表演过变戏法的青毓趁乱塞进茶杯里,他们本欲找个时机掀开杯子来,亏得吴巍那傻小子在那儿撒泼打滚,帮了他们一把。
青毓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管他呢,我瞧着戴昶那小子身娇体弱的,我一个人能打一打,若是出了甚么事也尽管放心。”
邹仪道:“那宋懿你以为如何?”
青毓沉yin片刻:“是有些腱子rou,不过——”他突然一个翻身将邹仪压在身下,嬉皮笑脸道,“我瞧着他身子虚得很,想来是夜事Cao劳太过,不似我这样Jing力充沛、身强体壮——”
“滚!”
邹仪终于忍无可忍的踹了他一脚,让他安静下来。
青毓说是这么说,最终还是没动手,想来是考虑到明天要出门的缘故,只是捧住他的脸不满足的又亲又啃,邹仪一边面无表情的想:“莫非他是只哈巴狗Jing?”,一边抹去了脸上的口水。
他们睡了个八分饱——这睡觉同吃饭一样,不能睡得太久,不然头晕眼花噎得慌,八分饱正是个神清气爽的状态,两人不待催促,自己先跳下床穿衣洗漱,等到下人敲门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完毕,一道去前厅用早饭。
四人用毕早饭,正欲出门却见吴巍睡眼朦胧的来了,想来是外出的人久久不归让他极度不安,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慢吞吞的挪进来,宋懿忙叫人新端来早饭,他摆了摆手,只慢慢啜饮一碗薄粥。
虽知道吴巍是不肯去的,但总要再问一遭,宋懿又问了一遍,吴巍的回答是吓得连连摆手:“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我今天就在院子里睡觉,哪儿都不去!你们胆子倒是大,甚么时候了还能这么没心没肺出去玩儿。”
戴昶笑了一声,没说话,抬腿欲走,又听吴巍喊住了他,戴昶回头,见他犹犹豫豫片刻才道:“要是真钓上几条鱼,记得给我留一条,要活的。”
戴昶笑着应了,连一应下人都不要,就四人骑着四匹好马,马边拴着装鱼的木桶——一般装鱼都是用竹篓装的,戴昶却是用的笨重木桶,邹仪打量了几眼,见他翻身上马,极快乐的挑了挑眉毛,高声道:“走罢!”
邹仪同青毓在一起呆久了,便也染上些没心没肺的作风,想不通便不再想,一扬马鞭,跟在戴昶身后。
虽然近几日不怎么下雪,但之前下得太猛,除非人力,否则这一时半会儿的消不了那么多,有些地方正是将融未融时候最为滑溜,几人都不敢快走,只慢慢骑着马,一路说着闲话,约莫这么慢行了一个多辰,才到了湖畔旁。
戴昶指给他们看:“在山上面有一处温泉,所以这里的湖水四季不冻,水也活络,鱼最是肥美。”
邹仪道:“戴公子果然是行家。”
戴昶微笑道:“几位打算怎么钓,我这里放了乌篷船,也可以躲在岩洞里,那里头我命人收拾干净了。”
邹仪问:“这两者有何区别?”
宋懿插话道:“船钓冷了些,但四平八稳鱼容易上钩;岩洞里钓路要崎岖些,鱼也难钓。”
邹仪笑道:“那我选船钓罢,岩钓还需二位技高者来。”
宋懿虚虚指了指戴昶:“我也不行,这事还是靠云起罢,我随二位。”
他话虽这么说,但邹仪见他甩竿技术娴熟,显然是来教他们的;竿子摆正,邹仪抬眼瞥了眼去岩洞垂钓的戴昶,不知不觉间这船竟离岩洞这么远了,远得他只能看清一个披着黑氅的身影,戴昶神奇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或者根本没有,只是凑巧——他同他快乐的招了招手。
邹仪明知这次垂钓邀请不怀好意,可见他今天这样高兴,心里头也莫名的高兴,远远的挥了挥手。待他反应过来,眼角余光瞥见青毓和宋懿的眼神,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去,然而这水天寒地冻的,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坐回来。
青毓扬着眉毛满眼挪揄,邹仪不动声色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家伙闹腾起来,可比我幼稚多了。”
还是宋懿善解人意一些,取了个小炉子,给他们煮茶喝。
刚生起火来便下起了雪,细细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