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是托关系塞进来的,不好训斥,只说了几句便放过。
教育完毕便浩浩荡荡出了衙门。
蒋钰看着前面肩宽背肥的陈捕头,心中默默又将卷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死者,何霄,男,现年二十七,是苏家村的私塾老师,向来只带毕业班,成绩抓得好,为人又和善,村里人都是交口称赞。
他有一妻,王妍,二十二,成婚五年无所出。
虽说五十年前闹过一场革命,现在女子也可大方走在街头,同男子一样做工,然而这根深蒂固的念头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拔除的,生不了孩子的女人总归会令人有微词。然而五年来何霄对妻子护爱如初,不舍得其出门做工,就将她养在家里,出入往返的路上见着妻子爱吃的点心便回买一份,日子久了,邻里都晓得他的好,不少姑娘家都羡慕得紧。
可蒋钰紧接着想到了捕快新探来的消息,私生子都会喊“爹爹”了,恐怕成婚前便已经珠胎暗结。
呸!果真是个禽兽,可怜其妻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觅得良人呢。
蒋钰这么想着,就见陈捕头停下脚步,到了。
私塾先生俸禄不少,购置了一座小院,然而这小院现下只有一人,荒凉得很。他们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其妻王妍来开门。
他妻子真是个大美人,颇有林黛玉之风,雪白瓜子脸,淡粉薄纸唇,唯有两颗眼珠葡萄般漆黑发亮。
她不但长得似林妹妹,行事也颇像,对一行人冷冷淡淡,只道了茶便不言语。
陈捕头对付这种弱不禁衣的女人有些没办法,朝蒋钰使了个眼色,蒋钰忙道:“何夫人,突蒙此灾,还望节哀。”
王妍凉凉的掀了掀眼皮道:“姑娘客气,有话便直说吧,也好早饶我一个清静。”
蒋钰尴尬的咳嗽两声道:“是我们冒昧,请夫人谅解。夫人平日里可觉出令夫有甚么异常没有?或者说,有没有觉得他有事情瞒着你?”
王妍摇了摇头。
蒋钰也不意外,毕竟他瞒了这么久,不可能会轻易发现。
她又问:“平日里令夫会去甚么地方,可会知会你一声?”
王妍略一思索道:“他同我说过几次,我倒不怎么在意,之后他便不再说了。想来也就是私塾、家,两点一线,或是偶尔同友人去酒楼罢了。”
她说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的笑了一声:“外子惨死,诸位大人却问我这些,是不是另有隐情?”
蒋钰知道瞒不过她,然而目光投向陈捕头,见那西瓜怪点了点头,她才说:“请夫人节哀……令夫常去那间客栈同人幽会,孩子……”她胡乱比划了一下,“已经这般大了。”
众人见她当场变了脸色,那可不是病中美人该有的脸色,她苍白的脸上蓦地涌上一股chao红,紧缩眉头,笼罩着一股煞气。
蒋钰见她两只葱白手指绞在一起,牙齿咯吱作响,显然是恨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硬邦邦的:“难怪。”
“难怪甚么?”
“难怪他死了,因果轮回,善恶得报。”说着她还提起嘴角,微笑了一下。
蒋钰皱了皱眉,她在同僚眉间一扫,也都皱着眉,觉得她这话未免太过恶毒。
陈捕头这时却开了口:“夫人息怒,终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条活生生人命没了,难道夫人不心痛?还请全力助我们查案,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
王妍看着他片刻,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说吧,你们还想知道甚么?”
他们将之前的问题又问了两三遍,王妍虽皱着眉有些不耐,但到底都一一作答了,直到蒋钰问起她在何霄死时在何处,她终于变了脸色。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王妍嚯的一下站起来,“你们这是甚么意思?只差揪着我耳朵说我是凶手了是吗!他这五年来,待我也算是事无巨细,我为甚么要杀他?我不知他在外面养情儿的事,即便知道了,我难道会真的为了这事对他下手?我可是他的妻啊!”
说到后来眼泪都要落下来,然而先来的却是她的咳嗽声,蒋钰忙给她倒了杯茶水道:“夫人莫气,喝口茶顺顺气。这不过是例行公事,都要问一遍的,只怕之前来问的偷了懒这才不曾问,夫人莫要见怪。”
王妍一连喝了半杯茶才顺过气来,狠狠的瞪了蒋钰一眼,最终还是答了:“我那时在家里做饭。”
“只有夫人一个?”
“只有我一个。”
蒋钰张了张口还想再问,陈捕头却插话道:“多谢夫人,人一入土,往事皆如风,还请夫人看开些。”
说着便起身告辞,身后的捕快们也稀稀拉拉起身。
蒋钰见陈捕快挺着好似十月怀胎的肚子,身手敏捷的率先走了出去。
她虽然平日里有些瞧不起自己上司,总觉得他油腔滑调油水十足,然而现在见他这副模样,不知怎地竟有些发怵。
他们走过了拐角,就见陈捕头忽的停了下来,眯起眼,在身后那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