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第一件事,却不必急于一时,邹仪只淡淡吩咐在申时来他房内集合,就大摇大摆的回了屋子。
和他一同回去的还有青毓和东山,东山把青毓放到床上,似是想说什么,青毓却见邹仪面有倦色,把师弟给赶走了。
他目送那胖子因体积太大出不去,非得侧着才能从门里走,忍不住扑哧一笑,刚一笑就觉胸口一凉,邹仪十分自然的把冷汗擦在他的单衣上,道:“刚刚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青毓奇道:“我见你言之凿凿,心里头可佩服的要命,原来竟是纸糊的。”
邹仪给他一掌:“嘘,小声些,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我也只是看了几眼,没仔细看,就心里头存了个大概,再说这好好的除夕夜怎会走水,几厢猜测,赌一把罢了。”
青毓笑道:“看来上天待邹神医不薄啊。”
邹仪却不想再睬他的玩笑话,因昨夜没睡足,这下困得很,不过一会儿就呼呼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却是暮色四合之时。
邹仪一面穿衣一面打呵欠道:“竟睡了这么久——他们怎么不来找我?”
青毓却道:“来过,我将他们赶回去了。”
邹仪忍不住白他一眼:“只有七天啊,大师倒是好悠闲。”
青毓道:“这不有料事如神的邹神探在么,我自然放心。”
邹仪穿好衣裳就不斗嘴了,使唤东山去找下仆,自己沏了一壶新茶,将花生瓜子核桃一并摆好。
宝璐和若华进屋见他这副悠闲模样,脸色都不大好看。
邹仪却仿若浑然未觉,见了她们笑嘻嘻地问了好,给她们倒了茶水递上自己剥好的核桃rou。
若华道:“邹公子,这七日之约我不会违背,但也请邹公子多多上上心才是。”
邹仪却点着嘴唇,嘘了一声道:“欲速则不达,杨四小姐莫急。”
说话间下仆被召集起来,幸而家里头仆人并不多,除去贴身侍仆,其余仅有十一人。剩下贴身的,晚上邹仪再一个个访过去,顺带问问他们的主人。
邹仪看着名单上列的名字,俱是些花花草草柔软的名字,然家仆召集起来,却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低低嘶了一声,牙疼似的问:“这名字,难道你们念着就不别扭吗?”
宝璐道:“我以前听母亲说过,老祖宗的时候给孩子取名讲究‘男楚辞,女诗经’,只是那时男尊女卑,现今反过来,也跟着反了,是‘女楚辞,男诗经’。”
邹仪十分牙疼的托着下巴,虚虚点头:“好罢。”
问题无非就是:“昨夜丑时你在何处,做甚么,可有人证?”
这话他每见一人就要讲一遍,时常还得颠来倒去掰开揉碎讲许多遍,讲得邹仪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壶茶,腹中饱胀,半个时辰后便去茅房解手。
解手回来已换了人,如今房里的是蔓草,那蔓草腰围都要赶上东山了,皮肤黝黑,同纤细娇弱的蔓草一点儿也不像,邹仪一见他就想笑。
蔓草是昨日看门的门房之一,门房总共两名。
他虽长得虎背熊腰,内心却似乎十分纤细敏感,见着几位就脸色通红的低下了头,一来便行了个跪礼,宝璐忙喊他起来,喊了他几次,他才惶惶然的站起来,却是佝偻着背。
邹仪按照惯例问道:“昨夜丑时你在何处,做甚么,可有人证?”
蔓草不假思索答道:“小的昨夜自年饭后开始守门,一直守到丑时见着火光,才冲去救火。同小的一道的素衣可作证。”
邹仪轻轻摇了摇头:“这人证不成立,倘若那人同你是一伙的,替你撒谎怎办?”
黝黑汉子显然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惊呆了,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香肠似的嘴唇嗫嚅了半响,忽的大喊一声:“我有!我有人证!我昨夜上茅房,经过厨房,同守厨房的葛生、河广打过招呼!请公子小姐明察,您去问他们,是真的!”
若华便又唤了两人来,两人也点头称是。
厨房自除夕夜到大年初一早上一直有人守着,就是怕贵人半夜闹腾得欢,要吃些汤汤水水。但这晚上是厨房一应人轮班的,且本该在丑时轮班的那位贪睡,喊了葛生来替班。这是临时起意,凶手却是早有预谋。
邹仪挥了挥手让那两人退下,又问他去茅房去了几时等等,蔓草一一答了,正欲让他退下,却忽的听见青毓开了口。
青毓状若不经意地道:“这位小兄弟鞋子是新做的吧,线头都还不曾剪呢,怎就惹了些脏东西,这也忒不小心了。”
邹仪心里头一跳,下意识的朝他看去,青毓仿佛早就预料到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朝他风情万种的勾了勾手指。
青毓说:“我要吃核桃rou。”
邹仪恨恨的磨了磨牙,先是转头命东山过去瞧瞧那鞋面上沾的是甚么秽物,再走到床头递过小碗,他有剥一碗再一口吃掉的习惯,这下全便宜了那秃驴。
他坐在床沿,一面看青毓吃,一面低声咬牙道:“若是没有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