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这也是了,大晚上的,谁会往他门口杵,然而也不能让自己冻死,邹仪一拱一拱的挪到门前,预备去找把剪子,他拱到一半已是大汗淋漓,忽的听见一阵敲门声。
邹仪心下大喜,此时也顾不得形象,扯开喉咙便喊:“救命!救命!”
那敲门的是耳聪目慧的主,他不过喊了两声,里屋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来人竟是个和尚。
这和尚长得十分喜庆,左脸是糯米团子的白,右脸是糯米团子的圆,一整张脸又大又软和。
他急急忙忙把邹仪身上的绳子给卸下来,一边还念念有词,邹仪听不大分明,约莫是“阿弥陀佛”一类。
邹仪往火盆里多加了些炭火,屋子里刹那间就暖和起来,他活动活动手脚,向和尚道了谢。
“团……大师,如何称呼?”
团子大师道:“贫僧东山,随师兄云游此处。”
邹仪还想说什么,却听东山肚子一声震天雷的叫,那团子似的脸上一阵红,他才想起自己也不曾用饭,于是朝东山行了个礼,引他一道去厨房。
邹仪边走边道:“大师救命之恩,千恩万谢尤不过,只是寒舍简陋拿不出什么,仅有三两粗鄙小菜,若是能得大师眼缘,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这么说着,推开了厨房的门,就见一个光头和尚在吃他的红烧rou,听见咯吱一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万籁无声,那和尚眨了眨眼睛,咕咚一口,咽下了最后一块红烧rou。
第3章 第三章
邹仪:“……”
他几乎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他僵硬的把头转到东山身上,东山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细细的喊了一声:“……师兄。”
师兄?
师兄!
“贫僧东山,随师兄云游此处。”
邹仪心里头藏着一团邪火,烧得他也顾不上丢钱的心痛了,冲到厨房里四下环顾,东山虽没吃上rou,却心虚得很,见状极殷勤的凑过去问:“在找什么?”
邹仪言简意赅:“菜刀。”
东山惊道:“要菜刀做甚么?”
邹仪微笑:“磨刀霍霍向秃驴。”
东山大惊,一时“这、这”不断,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反观他的师兄,气定神闲地道:“贫僧不是秃驴,贫僧乃青毓,‘以毓草木’的‘毓’。”
邹仪不睬他,又见他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把锃光瓦亮的菜刀,一本正经道:“施主莫要激动,我国自古便是以和为贵,佛法中,更告诫众人万物皆空,切不可执念……”
邹仪冷笑道:“你这秃驴,修的是哪门子的佛法,这经律上哪一条允许你闯进别人家偷荤吃的?”顿了顿又道,“你要拿我的菜刀做甚么?”
青毓舔了舔嘴唇,把嘴唇舔得油光闪亮才慢悠悠地道:“贫僧青毓,施主莫忘。这佛……佛在心中,心中只要有佛,做甚么都是佛家人,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邹仪道:“按照大师的说法,这杀人放火□□掳掠,只要喊一声阿弥陀佛,便可超度自己了?我活了这二十年光景今日才知道,原来‘阿弥陀佛’四个字乃是免死金牌,可惜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早早遁入佛门,不知现在还收徒否?”
青毓摇摇头道:“这就是强词夺理了,我——”
他话尚未完,邹仪已一个箭步冲出去,眼看就要夺了菜刀,然而这和尚不知怎的却像条滑不溜秋的鱼,身形一晃就到了两步开外,邹仪面色不愉的回头,见他做西子捧心状,道:“好险好险,这刀这样锋利,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人命的。”
邹仪道:“你到底拿我的菜刀要做甚么?”
青毓道:“你又要拿菜刀来做甚么?”
邹仪道:“这是我的东西,我拿回来哪里还需要理由。”
青毓摇摇头道:“不可不可,你心中有执念,给了你就成了屠刀,我可不能让你酿成大祸。”
邹仪冷笑:“哪里来的执念,求大师告知。”
青毓:“红烧rou的执念。”
邹仪:“……”
他干脆抱臂靠在门扉上,微笑道:“俗语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可不止给了你一滴水,如今兵荒马乱,大过年的都吃不上一顿rou,我给了你这样丰盛的恩,大师该怎么回报我?”
青毓未曾想敌人一声不吭的转变了招数,一时舌头打结,脑子在“以身相许”和“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中逡巡片刻,忽然眼角余光一闪,眉开眼笑地道:“对,我报恩呐,我这菜刀要来就是报恩的。”
邹仪:“嗯?”
青毓捋了捋抹布似的袖子道:“我来给你做饭呐!”
“你会做饭?”
“师兄你居然要做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邹仪顺着声音和东山撞在了一块儿,东山的目光十分心虚的瑟缩了一下:“师兄做的饭菜滋味,相当的好。”
邹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