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钱?”
霍子安立即道:“钱他不一定拿得出来,但要哄你妈高兴,他还能派上用场。”
邱新志听了霍子安的提议,直接道:“神经病!”
霍子安“哼”了一声:“你又不会掉一块rou,这么点事都帮不了吗?”
邱新志:“你当我们杂志是什么啦?而且,这事儿也太幼稚了吧。”
霍子安要求,跟由良辰一起上杂志,哄住老太太。他知道这事幼稚是幼稚,但对孔姨绝对是行之有效。孔姨对餐厅一直虎视眈眈,尤其现在上座率很高,她没事就磨着他,让他扩展规模,她愿意投资。霍子安自然是跟她斗智斗勇耍太极,但他心里明白,孔姨要这家餐厅,最终也是为了给由良辰。她在二环里除了这四合院,还有两套住宅、两个商铺,压根儿不缺钱。她不缺钱,也不缺留给由良辰的钱,缺的是“业”。老太太心气儿高,只想儿子有个体面的事业,就算不能挣多少钱也无所谓。
孔姨最好面儿,一直就想儿子上报纸、上杂志,由良辰要能在杂志露脸,内文里又是“餐厅老板”,对她而言,这可比白纸黑字的契约有说服力得多。
由良辰却觉得难为情,“这事拉倒吧,钱我再想办法。”
霍子安给了邱新志一个眼风。邱新志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为了哄由良辰高兴而卖了自家封面啊。他无奈道:“你能想点靠谱的主意吗?”
霍子安冷笑:“那你拿钱出来?”
邱新志没话了。他收入虽然高,但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要照顾,花费也大手大脚的,一身的名牌名表好车,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三个人一起发愁……
最后邱新志叹了口气,“我们仨壮年人,平时兢兢业业的干活儿,也没偷懒啊,结果要在这里讨论怎么诓老太太的钱。行吧,封面是不可能,内文可以动动手脚。”
内文也凑合吧,霍子安松了口气。却见由良辰一声不响,走了出去。
邱新志对霍子安道:“你确定由良辰愿意这样?我怎么觉得踩雷了。”
“你管住自己的嘴就什么事都没有——诓老太太的钱!这话由良辰听了能高兴吗?还有,你没跟孔姨打过交道,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对手。你要连这点钱都弄不出来,还想动她儿子?!”
邱新志被唬住了,脑子里出现了长出三头六臂的哥斯拉。“有……这么可怕吗?”
霍子安冷冷一笑,懒得跟他废话,回厨房去了。
邱新志怔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轻蔑地笑了一声,确定霍子安是在诈他。“就算是哥斯拉,也挡不住我对良辰的爱,你要怕,自己缩gui壳儿里!”他伸出食指,对厨房点了两下。
由良辰虽然不情愿,还是乖乖配合了拍摄。这笔钱太大,他要向身边的朋友筹措,一时间也凑不齐。目前这个方法,是最不伤筋动骨的了,自己挂了个虚名,又没真签合约,餐厅还是完完整整属于霍子安的。
邱新志拍板,给了他们一张跨页的大片。但由良辰也不能这样没头没脑地出现,必须得有个由头。于是,霍子安妥协了,同意了“胡同新法餐”这样的标签,这样由良辰作为胡同长大的孩子和“餐厅老板之一”,就有了能采访的内容。
霍子安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定位,他个性较真儿,开始思索这标签怎么落实在食物的创作上。他是觉得不对劲的,被这种命题作文架在脖子边,说不出的不舒服。但他没有抗拒,就算不是“胡同”,他们也会给他装上别的框架,甚至更夸张的,“国民厨师的崛起”、“本土化先锋”这一类的,他更是无从下手了。
说到底,他并不只是为了由良辰,他自己也有野心想成为名厨,想摘下米其林星星,甚至在世界的餐饮体系里有自己一席之地。而这不是光靠食物就能办到的。他知道邱新志给他打开了这个门,也能认同邱新志说的,要他没法三言两语把自己说清楚,建立鲜明的形象,在北京很容易就被覆盖了。
这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把茴香、八角、辣椒干、鼠尾草、海盐、月季、小葱摆在桌面上,一样样的抚摸,一样样地放在鼻端闻,观察它们的颜色、纹路、质感。他爱这一切,爱它们发出的独一无二的气味。他就像小孩子走进了树林深处,为草尖的露珠、矢车菊上的甲虫、脚底和砂石的摩擦而着迷。他能蹲下来,长长久久地看一个蜗牛慢慢地爬动。他觉得安心。
他爱食物,这是他成为厨师的唯一原因。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可以走得更深的。然而,当他觉得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时,却又越来越远了。明明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去走的,但总是有各种不可测的力量,这里推一推,那里拉一拉,然后他就不知不觉地偏离一点、再一点。
他到底要去哪里?他真怕自己已经忘记了。
他拿起月季,放嘴里咬了一口。苦涩的花汁流出来,染得他的嘴唇成了桃粉色。
过了几天,版面就大概确定下来。霍子安和由良辰两人在餐厅里拍的照片,做成了一个大跨版。邱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