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随手刷着微信。
有信息进来。陈朗心:今晚一起吃饭?
邱新志很意外,他以为两人不可能有下文了,没想到她会主动邀约。他对陈朗心其实印象不坏,豪爽直率的性格很合他的脾胃,但两人价值观不合,未来的生活目标肯定不会一致。他觉得麻烦,于是想直接回拒了。
还没应答,陈朗心又发来了信息:晚上八点草藏胡同Je Me Sens,订位了。
“嗤!”邱新志鄙夷了一声。这女人怎么永远擅自作主?他压根儿就不想跟她吃饭嘛。他拿起手机,想要狠狠地拒绝,但看到了餐厅的名字,手就僵住了。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由良辰的鬼头纹身。
又是那家破餐厅!他心里骂了一句。然后他在手机上回道:好,八点见。
车流彻底不动了。他摇下了车窗,新鲜微凉的空气立即扑面而来。邱新志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心想,果然是春天了啊,空气里都能闻到花香呢。虽然三环上只有汽车尾气和尘土。
天擦黑时,邱新志把车开进了鼓楼大街。跟往常一样,这一片又堵成了停车场。他果断地转进了最近一条胡同,想从胡同穿行,岂知胡同前面横着一三轮,把仅剩的狭隘通道堵住了。邱新志进退不得,只好把车靠边停下来。
反正不远了,走路吧。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把饭店开在胡同里。停车难、格局窄小、没厕所是常事、冬天暖气不够,要不大刀阔斧改建的话,厨房就逼仄得要命。而且,永远都那么难找!
他拿着导航,一路走,一路抱怨,突然脚底滑了滑。他听到了一声狗吠,然后闻到了臭味。
不会那么倒霉吧?邱新志抬起脚,眼睛鼻子都皱成一团。
“大妈,你能管住你的宝贝狗吗?拉屎还拉在路中间,有没有王法啦?!”
大妈赶紧陪笑:“对不住了,小家伙憋不住嘛。小伙子啊,畜生拉屎可不好管,但您一四肢健全的大人,管住您的脚,不往屎上面踩不就得了吗?”
邱新志要疯:“不……你……谁想往屎上踩啊!”他话都说不利落了。
大妈笑道:“狗屎运狗屎运,踩了狗屎必有好运,谁不想要好运呢。阳阳,咱回去啦!”她招了招狗,身轻如燕地遁走了。
邱新志愣了愣:照大妈这意思,难不成还是他故意找的狗屎碰的瓷?
他满肚子气,使劲在草堆上蹭鞋子。这时候,一人在他身后说:“踩屎了?”
他全身都僵了,艰难地转过脸。由良辰啜着吸管,喝着养乐多,眼睛看着他。“蹭草没用,蹭板砖上吧。”他指了指前方两三块破砖。
邱新志的脸瞬间变成了紫红色,“我……哦,谢谢。”他还从来没感觉那么尴尬过,真想找个井盖钻进去得了。
他定了定神,决定先把鞋底那坨解决掉,两步走向板砖。却发现由良辰也走了两步,停在他身边。他握了握拳,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你不是去餐厅吃饭吗?我带你去。”由良辰知道陈朗心订了桌,在胡同口碰见邱新志,就猜到陈朗心约的是他。
邱新志心烦意乱,胡乱蹭了蹭,道:“走吧。”
他浑身不自在,狗屎味在身边如影随形,由良辰的养乐多喝到底了,吸了两下,发出了嗦嗦的声音,让他更是难熬,总是忍不住瞟向由良辰的嘴。
拐了个弯,他们就到饭店门口了。由良辰转过脸,道:“从小门进去吧。太味儿!”
“啊?!”邱新志又被刺激到了。他纵横京城餐厅十几年,多少餐厅请他赏面吃顿饭都难呢,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嫌弃过!但他还没来得及抗拒,双脚就不由自主跟着由良辰走入一个又暗又窄的门,进到了四合院里。邱新志打量着客厅——这是一个普通的老北京家庭,审美是上个世纪的,各种实用的家具和琐碎的玩意儿堆在一起,一点美感都没有,但房子整洁亮堂,让人觉得安稳。
由良辰随口道:“我的家。”
听了这句话,邱新志心里一下就舒坦了。他没让他进餐厅大门,但把他带家里来了,虽然他一身的狗屎味儿。
由良辰把他领到院子的水池边,“你要不舒服,把鞋脱这里洗洗?”
“好,”他像被捋了毛的大狗,“给我拿双拖鞋。”
“没有,光脚吧。”
他刚被捋顺的毛炸了起来:“这不是你的家吗,连拖鞋也没有?”
“有也不能给你,”由良辰每次见到邱新志,就特别想逗他:“你是来我家串门儿的吗?”
邱新志无言以对。作为消费的客人,他怎么要求都可以,但现在他身在由良辰的家里,而且还是个带着狗屎的冒昧客人,哪有立场让由良辰伺候自己?
由良辰吩咐道:“洗完就自个儿进来吧。你要是脱袜子的话,别扔水池里,我妈见到了会以为是我的,顺手再帮你洗了。”
邱新志咬着牙应了。看由良辰转身回到餐厅,他就脑袋冒火:这语气是怎么回事?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