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次机会吧。”
霍子安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转头看旁边的由良辰,却见他似笑非笑地倚在桌边。
霍子安当然不想成为魏国恩的“未来”,因为他的过去也不是魏国恩这样的。他不想雇用魏国恩,但魏国恩的理由虽然难以接受,态度却非常热诚,而子安对于热诚永远硬不起心肠。再想起由良辰的消极和松垮,更觉得自己连由良辰都收了,拒了魏国恩这样的有志青年实在是有违天理。
他想了想,折衷道:“好吧,试用一个月。厨房的工作繁重,或许你会觉得很累很单调,这是不是你的未来,你先试试。”
魏国恩大喜,连连感谢。这时,他才对由良辰打了招呼,就像刚看见他似的。由良辰照旧扬了扬头,连句话都没有。
魏国恩早就习惯了由良辰的冷淡——不止是由良辰,这些胡同里的年轻人,在他看来,都是吊儿郎当,啥事啥人都不放在心上。就因为他们恰好降生在这里,在这国家的心脏!
魏国恩常常感到不服气。可就连他的不服,也是没人注意到的。他后来想明白了:这是因为自己本事不够。看霍子安,不也是个外地人吗?但他偏偏可以让全胡同的人都关注他、谈论他。就连吊得没样儿的由良辰,也被他支使来支使去,越是支使得狠,他的妈妈越高兴。
由良辰是靠着妈妈才能呆在霍子安身边,而他只能靠自己。他靠着自己得到了机会,他相信只要平等竞争,他一定会把这些北京少爷甩开几条街,由良辰连他影儿都追不上!
魏国恩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非常勤奋。每天他七点就到店里,从前到后打扫一番。过了一小时,或者一个半小时,霍子安才骑着车,从他的公寓来到老胡同。
无论魏国恩打扫得多干净,霍子安都会把厨房仔细地再擦一遍,这仿佛是他的老习惯。然后,霍子安会敲一敲厨房的一块墙砖,一般是敲三下,等个三四秒钟,他就会掀开那片“墙砖”——原来只是块木板——露出个书本大小的洞。
“由良辰,起床!”霍子安朝洞口喊道。
过了半个小时,由良辰才会慢悠悠地踏进厨房,就像他不是来上班,而是去公园遛个鸟。然后,视由良辰睡不醒的程度,霍子安选择先给他沏杯薄荷茶,还是先给他做早餐。
是的,霍子安每天都给由良辰做早餐。这一点也让魏国恩不解——由良辰就不能出去买两油条烧饼,非要米其林大厨给他煎蛋下面条?!而魏国恩因为起得早,不但很Jing神,而且还吃过了饭,就没有了享用薄荷茶和早餐的理由。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这两人,慢慢地吃着早饭,喝完茶,时间已经到十点了。
这一天,刚刚开始。霍子安除非在外面谈事,否则都待在厨房里,一面钻研菜谱,一面教他们烹调的知识和技术。
魏国恩学得很认真,除了记住霍子安的每一句话,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上手练习。他怀着学徒的心,不止要学会师傅教的,还要学会师傅不教的,就连他一个眼风也不能错过。而让他意外的是,霍子安并不是那种老师傅,他教得非常的尽心,事无巨细都会给他们解释清楚。口说不明白的,他会给他们看书,而这里面又都是外文书,魏国恩看不懂,霍子安就会一行行地给他翻译解读。
魏国恩还从未遇过这样的老师,在学校也没有。因此他对霍子安又多了份感激,多了份喜欢,并且就像学习好的学生一样,总是希望老师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霍子安对他,和对由良辰,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他做得好,霍子安会赞赏,做不好,霍子安会批评;而由良辰即使把牛排烘成了牛rou干,霍子安也不会多说一句。他私下分析,霍子安是把自己当学生,而由良辰只是他的包袱,是孔姨扔给他的一个幼儿园小孩,他不得不带着,却从不郑重看待。
不,说由良辰是幼儿园小孩也不太对,他就像个老头子,把全世界都当成自己遛鸟的公园。在由良辰的生活里没有上进和学习两个词,他从来不主动发问,就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当他抬一抬眼。他让靠近他的人也变得滞慢和懒散,甚至像霍子安这样的人。
霍子安和由良辰从不讨论烹调的事儿,他们俩一说话,就像公园碰头的俩老头子:
“昨晚又通宵?”
“嗯。”
“喝多了吧。”
“没,就两瓶啤的。”
“啤酒伤身,还不如喝点白酒呢。”
“要不是你每天九点叫我起床,我啥都喝。”
“呦,你就不能早点喝,早点回去睡觉?”
“天不黑透了,喝酒没气氛。”
“你还讲究这个。诶,今晚去吃涮rou吧,喝点二锅头。北京哪一家涮羊rou好?”
“聚宝源——算了,排队起码两小时。”
“等两小时都有人排?”
“嗯,每天都这样。”
“那得去!味道怎样?”
“还凑合。”
“啧。”
霍子安会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