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皮肤上,辣辣地疼。他脱下军大衣,在院子里抖搂抖搂,霎时间尘灰四扬。子安抹了一把鼻子,骂道:“靠,脸白洗了。”
穿上大衣时,他听见东房有动静,愣了愣:“孔姨的儿子在家?”
他有心去打个招呼,走了两步,却听见里面静了下来。子安又想,不会在睡觉吧?
葵子跟他说过孔姨家的状况,两老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嫁到国外了,小儿子还陪在他们身边,“孔姨最疼他了,哪儿都不让去,连外地女朋友都不让交。高考完了,成绩比我的还cei,送去海跑念了两年,学的是啥来着?英语、德语还是缅甸语,我忘了,反正他说起来和说中文一个样儿,跟嘴巴打了蜡似的。毕业了,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干点零活儿,家里不愁喝不愁穿,也没指望他挣钱。”
“孔姨把他当宝,怎么让他在外面住?”
“也不算在外头住吧,良哥作息不稳定,有时早起,有时回来天都亮了,干脆就连轴转。他要是回来得晚,孔姨就得陪着熬大鹰,一夜不带合眼的。你知道,孔姨嘴又碎,在耳边叨逼叨的,谁受得了?没事他就在朋友家凑合凑合呗。”
“天亮才回来?他去哪儿了?”
“南锣您知道吧,里头有一兵马司胡同,公厕对面,有一家脏乱差的酒吧,名字倒是挺逗的——姥姥吧。良哥见天在那儿混,提他的名儿,扎啤五折,还送爆米花。”
子安心中了然,原来是一胡同混子,不学无术,工作不着调,夜店倒是混得挺熟。他脑补了一下“良哥”的形象:松松垮垮,一天到晚没睡醒的样子,熬夜喝酒脸色苍白,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最正宗的葛优瘫……
子安看着东房的棉帘,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多此一举。他对“良哥”并没有多大兴趣,人生观不合,估计也没什么好聊的。
而且,现在他整个心思都扑在了餐厅上,什么都分不了他的心了。
子安走回店面。收拾整齐后,店面显得宽敞不少,浮夸的桌子椅子都被他清出去了,看上去一穷二白的,倒是弥漫着“正要起始”的朝气。
他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了破报纸,贴在了墙上。他的照片被印在了相当打眼的位置,甚至比乔思还要醒目,对他的报道篇幅也比乔思更多。这张报纸,子安看了无数次,却还是不能理解编辑的用意——或许,失败者的故事更吸引人?
子安看着照片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了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他的人生已经调了个头,往另一方向驶去了。
他退后几步,转头看向门外蓝天,只觉神清气爽,有一种重生为人的感觉。
他走到门外,坐在台阶上。胡同静悄悄的,连马大爷都回去眯觉了吧?子安看着笔直的灰墙,自得其乐地唱了起来:
日行夜宿哪得安。
过黄河斩秦琪路遇文远,
一路来斩六将闯出五关。
当嘚隆当东当东锵
青龙刀斜跨在马鞍桥。
曹孟德虽待我恩高义好,
上马金下马银美酒红袍。
官封到汉寿亭侯……
“关二哥,好唱口啊。”有人在后面说了一句话,子安一句唱词生生被掐断了。他回头一看,孔姨带着人,从她家后门穿过院子和店面,走了过来。
“喝,您不是说他上海人吗,这《千里走单骑》唱得是有板有眼啊。哥们儿,学过京剧?”
子安道:“没有,唱着玩儿的。您是?”
孔姨笑yinyin介绍道:“这位是李哥,咱老邻居,发了大财,刚搬到楼房去了。”
“瞧您说得,咱钟鼓楼这一片,谁不知道,您才是大财主啊。我就是沾沾光,从您手里捡点食,您吃大rou,我喝口汤就成了。”
孔姨掩不住的一脸得意:“咱谁也别客套,这儿风水宝地,要挣钱还不容易?”
子安听话锋不对,问道:“李哥也想在这胡同里做生意?”
孔姨立即亲切应道:“可不是吗。您这门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寻思,分一小半出来开个彩票站,正好!”
言下之意,竟是让子安把部分店面让给这“李哥”开彩票站!子安立即站了起来,想都不想道:“不行!”
孔姨和李哥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孔姨和颜悦色:“彩票站用不了多大地儿,您看,饭店前头不都有一收银台吗,您这儿总共几张桌子,收银台用不着排队,我寻思,就分一半出去,卖体彩、双色球,可不是一举两得?”
“我的餐馆前头没有收银台。”子安脸都绿了。
“呦,那就更好了,前头可以整个儿租出去,我租金收便宜点,一年减两万,成不?”孔姨觉得自己在割rou了。
“不成!孔姨,我们合约怎么签的,多大的面积,多长的期限,都是白纸黑字,一清二楚的。您这是要毁约吗?”
孔姨立即踏前一步,一副受了窦娥冤的样子,“您这话说得,约是签了,面积也写了,但这里边儿不包括前头的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