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绍抬手,狠狠的擦拭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却无用。那人白花花一团的东西,仿佛刻入瞳孔,浮现眼前,便经久不散。
他……原竟如此下作,看了那人的身子,竟满目皆是……
他可能再也要不了话本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他不配了,此番是真的再也不配。
裴袁绍垂着头,眼中露出抹自嘲的笑,神色微凛。
罢了,今日就当断了他作为一位哥儿,最后的念想。他不需要妻主,原也不需要贞洁。
柳长宁穿好衣衫,床帐内安静一片,便宜夫郎一动不动。
她眉目微蹙,凝了那人一瞬,莫非方才过分了?
几日交锋,此人虽脾气大,又喜故作轻佻,可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偶尔触及底线,却从不逾矩。倘若原主的记忆与小说视角有问题,那么此人的凉薄也极为有可能是装的。
这样的男子,麻烦是麻烦了些,却比心怀不轨、伪装良善的人好的太多。因为他原本就将自己伪装的极恶。
柳长宁眯着眼,想起几百年前收的那位白莲花徒弟,当年化神期,遇到瓶颈,一时起了为人师表的心,便在宗门大比中挑了个徒弟。
徒弟软萌又听话,打杂做灵食儿,俱是好手,每日请安,师傅师傅唤个不停。
她修炼无情道多年,难得有个如此合心意的徒弟。
虽对他严厉却也倾囊相授,为了改变徒弟废灵根体质,不惜去死亡海,寻暗火,替他重塑灵根。
可是……全是别人算计在内的假象。
Yin谋揭穿之后,柳长宁才明白,这世上哪有那么贴合心意的人。全是伪装,那孽徒心思深重,她只不过是他手中一颗棋子。
孽徒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暗地里摸清她的脾性,而后拜入她山门,百般迎合,万般讨好。
五十年的师徒情,原都是算计好的。只为借着她的手,将整个修真界搅和的乌烟瘴气。
柳长宁活了几千年,也就那孽徒,是她大道上的耻辱。
与孽徒比,便宜夫郎便好上太多。
明目张胆的恶,即使恼羞成怒、Yin晴不定,却也眉目鲜活。
是以她愿意多给他两分耐心。
八仙桌上摆放着小二姐不久前送来的饭菜,经过方才一番耽搁,饭菜已经凉透,好在天气炎热,用来并不打紧。
柳长宁指着桌上的饭菜,冲着不远处的人缓声问道:“伤口可处理好了?要不要用些饭食儿?”
沉默漫延,隔着纱帐,便宜夫郎直挺挺的躺在圆顶木床上,一动不动。
意料之中,柳长宁眯着眼,并不继续劝。虽是愿意给他两分耐心,却也仅仅只有两分。
上赶着伺候人这种事儿,她便做出来。
更何况被看光的是她自己,前几日此人破门而入,该看的都看了,矫情有何用?
见对面之人不说话,柳长宁耸肩,坐于八仙桌旁,端起碗筷,细嚼慢咽。虽饭菜稍凉,味道却不错,不由便多用了两碗。
裴元绍侧身,墨眸定在木床里侧的墙壁上。
等了半响,那人却没心没肺的兀自吃饭,再也不搭理他。
咀嚼食物的声音,一声声传来,搅的他心情烦闷。
他不悦的翻身,动作幅度过大,红漆木床吱呀作响。
柳长宁眸中漫着丝笑,用完膳食儿,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角的油渍。
直起身,轻笑道:“如何?饿了?”
裴元绍耳尖动了动,客房安静无声,农女清脆的问话便愈发清晰,滑过耳廓,鼓膜震动,身子没来由的绷直。
全然忘了方才疏离此人的决心,此刻见冷落自己好半晌的人,终是再次主动出言搭话。
眉头微松,棱唇不由自主的翘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他咳嗽一声,高冷道:“嗯!”
却不料,那人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推门大跨步,走了?
裴元绍瞪直了双眼,盯着禁闭的房门,眸中呆呆愣愣。
他强撑着坐靠于床上,此刻心里酸酸涩涩。
那农女不管他了,在毁了他贞洁后,许是嫌弃他放荡又大胆,再不如之前那般体贴入微,与方才那般处处为他伤口着想的人判若两人。
他愣愣的掀开床帐,看了眼八仙桌上的吃食儿,空荡荡的客栈,寂寂无声,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落寞。
低头,看了眼包扎完好的伤口,伤口并不严重,可却不知为何累及至心脏,疼。
——
未时,太阳正毒,知了叫得震天响。
柳长宁找来小二姐寻了一把伞。
油纸伞撑开,步入正大街。
骄阳似火,这会儿街上连卖货郎也鲜少能见。
云来客栈对面便是那家富贵楼。柳长宁虽已用过饭食儿,可便宜夫郎却是滴水未进,八仙桌上的饭菜已是凉透,他身受剑伤,本是最虚的时刻,桌上的吃食儿便不好克化。
此番时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