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理与旁边的托儿争吵到了面红耳赤已然失去理智,便与托儿行了一个眼色。那托儿立刻装出为难之象,说是银子不够不要了,忍痛让出。
高理大喜不已,瞧着那画,仿佛已经是自己了。可是到了给银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叫了太高的价,全然是给不起的。
东家见他犹豫,使出了绝招,遗憾道:“实在可惜,既然客官不买了,那小的便收起来了。”见那心爱之物被那般随意地收起来,高理大急,拦着老板抱着他的手臂,呼喊道:“掌柜莫要心急,在下,在下这就去取银子来。”
可在场两人都知道,他是拿不出银子的。于是水到渠成,掌柜的告诉了高理一个极好的得银子的方法。同时十分好心地为高理引见了平日里极难见到真面目的京城底下钱庄。
高理不是傻子,他哪里不晓得这是放印子钱的钱庄。而且身为官员只要主动参与这事儿就讨不到好的。可是那幅画如一位美人站在他的眼前,只要一伸手便可将其揽入怀中——也不算是那猪油蒙了心,高理一头扎进了这没有回头岸的苦海。
作者有话要说: 天亮才睡,难受……还有两更
第54章 章五十四
高理原本不敢多碰, 只敢借一点点, 借了一千五百两买画。那银庄子见多了这样的人,便也没怎么坑人。
打了九扣银, 高理借一千五百两,最后得还一千六百五十两。只是中间还扣了一成的掮客钱。所以, 高理拿到手的,只有一千三百五十两。
这钱到手的快,却也足够割心刮胆。只是心爱之物在前,高理便也没有那么多心疼的了。事后,他典当了夫人几个项圈, 自己几块好墨, 悄悄地把钱给还上了。
然而这印子钱就是一个泥潭, 越陷越深。
许是因为来了一个来钱快的途径, 高理与许多借银子的人一样觉得自己还的上, 便有些有恃无恐。又有那书画店的东家东哄西骗, 高理一发不可收拾,越借越多。而他家便也越来越穷, 每月进账的银子都滚不到手里边就拿出去了。
直到这一次, 高理一开口就要借三千两。因为数量太大, 银庄一张口便说是五扣银。这五扣何意?便是你借一百两, 实际则要还二百两。因另有一部分掮客钱, 到手不过八十多两。而还银子的时候,则是二百两绝不能少一厘。若是逾期不还,那每月的息钱则是翻番的。
然而这人过活哪有不花银子的。嫁女娶妇, 迎来送往,生辰丧宴,那都是随银子的大头。偏高家那段时日庄子上,铺子里的银子接济不上来。这三千两便还不上了。于是这钱越滚越多,最后就变成了要还七千四百两。
高理东拼西凑还了两千两,剩下却是怎么都还不出来了。而那利钱则还在不停地滚。于是那银庄便开始威胁高理,要他再不还钱就要把他借钱不还的事宣扬出去。天子脚下,他高理是绝对活不了的。庄家唱白脸,那书画店的东家就唱红脸。
他给高理出主意,说如果一时还不上,便拿东西来抵押也可以。又转身替高理向庄家求情,说要多宽限一段时日。二人左右牵扯了一番,庄家同意了。但条件却是要高理拿出足够抵押的东西,否则便不干。
高理真什么都拿不出来了,那东家便冷笑道:“我听闻大人近日升了高枝儿,马上就要去那等繁华之地当父母官了。既如此,何不用这抵押?岂不显得诚意?”
到这个时候,高理若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怀好意,那他真的白活这几十年了。然而这些个蝗虫吸血蚂蟥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最终,高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嘉兴傅知府的上任文书和官印给抵押了出去。
而没有这上任文书和官印,他根本不能上任。随着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两样关乎性命的东西他始终赎不回来。只因那地下钱庄什么勾当都做,高理在一次无意中看到了宫内内侍到此处销赃。于是铤而走险,将自己知道的春闱题目通过这一条路子给高价卖了出去。
本来他们卖得足够隐蔽。可是耐不住高理头上悬着一把钢刀。于是他就避开了几个平日里做惯这些生意的酒楼,自己到牵线别处售卖去了。闹得是沸反盈天,便有了后来种种。
事情败露以后,文书官印是拿不回来了。上头还得追查他的监守自盗。高理受不得这样的压力,一根裤腰带吊死了自己。而他的家人对此则一无所知。
闻颐书得知此事经过,唏嘘了一声:“害人害己。”
又问那个地下的钱庄如何了?
那个地下钱庄自然是讨不到好的。大理寺卿严正亲自带人查抄,将那书画店的掌柜等一干人等全部收押。此事背后还有隐情,这一段时日的审问是少不得的。这钱庄放印子的钱从哪里来,他们何敢联合逼迫朝廷命官,背后的靠山又是谁。
这都还要一一去查清。
“真的要查啊?”闻颐书不以为然,“真的不是像上回那样点到为止?”
梁煜摇摇头,将手中黑子落入棋盘一角,“若光只是舞弊案,大约只是查抄了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