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薛蟠出来叫他,他也没反应过来。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薛兄好,竟是巧了,在这儿遇见,”闻颐书打着招呼。
薛蟠现在看到闻颐书的心情有些略复杂,方才在席上喝的酒愈发散不开。心中的酸意直冒:“你早有了高枝,哪还记得我?”
“什么?”闻颐书当听不懂,只拿眼瞧着贾宝玉,“这一位是?”
薛家祖上虽有个紫薇舍人的官号儿,可本质上依旧是个商。少不得被一些人家暗地之中嗤笑。薛蟠就算是再混,却也晓得人里人外的那些个取笑话。身份地位,乃是他一家子的心病。
惦记上一个难得的美人,好不容易有些苗头了,却被半路截胡。而那人的身份便是自个儿再好大雪也懂不上的皇子。心里头那些憋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这位,嘿,”薛蟠昂着头卖了个关子,“是荣国府的二爷,宝玉。之前当与你说过呢,比我亲弟弟的还亲的弟弟!”
说着,又冲宝玉道:“喏,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闻颐书了。”
这就见到贾宝玉了!?
闻颐书有些新奇地打量了这位小公子一眼,笑了笑,确实富贵的很。于是道:“我知道你,薛兄与我说过,你是一个极疼妹妹的。”
“薛大哥与你说起过我!”贾宝玉满脸惊喜,笑得烂漫,“我也知道你,可惜薛大哥一直不带我来见。你住哪儿?下回可来我家玩儿!”
这才见了一眼,光知道个名字便请人家去了。闻颐书一时不知该说他单纯呢,还是幼稚呢,只得笑笑,“贾公子神采煌煌,果真不一般,薛兄当早日引我二人相见的。”
薛蟠明显感觉到闻颐书对自己的态度,和对贾宝玉的态度有细微的差别,一下子便愈发郁闷了。心道:此人一脸清高,却也是攀附权贵的!只恨自己一介商贾,此时竟是落到被人耻笑之地!
“见不见,迟早的,”薛蟠不耐烦地含糊着,又忍不住拿眼觑着闻颐书,“你来这儿作甚。”
闻颐书回头望了一眼,“来吃些东西。”
那一眼还没收回,薛蟠却是懂了。他看的分明是那扇雕花黄梨的门,冯紫英方才说了有王府长吏在的那个包房。果真是与恭王不清不楚!就这般还欲擒故纵地吊着自己!
一股无名火点着他肚子里的酒气,蹭蹭地烧起来。
闻颐书似乎没怎么注意他的情绪,做出些落寞神态,幽幽只道:“我该回去了。”又冲贾宝玉道:“若是有缘再会。”
而他留给薛蟠的不过是一个潦草的点头,便又似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这一下,薛蟠可真的要气炸了!眼睛瞪得通红。这算个什么!完全不将他薛蟠放在眼里!奈何贾宝玉还在旁边说:“竟是如此的人物,薛大哥你之前的话可真是贬低了。”
薛蟠憋着一肚子火,冷笑不已:“你知道个什么!这种人物是你我能近得了的吗?早踏着高枝儿去了!”
“瞧见没!”他指着那扇雕花黄梨,“那里头,好几个王爷呢!谁知道里头做得什么!”
此时贾宝玉已经通了些风月了,意会薛蟠之意他有些脸红,却没想那么深,只道:“王爷怎么了?薛大哥不是认识太子吗?”
薛蟠一下愣了,心道自己何时认识太子了?略一瞬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平日里太子府中人事与薛家有些来往,皆是生意采买之事。几遭来去,这薛大傻子灌了黄汤,便在席上大吹特吹,说自己认识太子之类话。
可惜也不知道这贾宝玉是真懵懂信了,还是只不过随口一提。
然,就这一提倒是提醒薛蟠了。他与那位一直光顾薛家的,姓赵的太子妻弟关系一直不错。有这般人物在,且看下回宴饮,那闻颐书还会不会如方才那般对自己爱答不理!他心中已有打算,想着下一回一定要叫闻颐书对自己刮目相看。
心中很是盘算了一番,薛蟠又变回洋洋得意的模样。拍着宝玉的肩膀,迈着八字步回到里头招朋引伴的呼声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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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闻颐书那头步履轻快回了席,却发现梅喻芝已经醉倒了。他哭笑不得:“这才喝了几杯?”
旁边池望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行兰……酒量不是很好,今日的酒似乎……纯一些。”
简王殿下比较厚道,把那一句:哪里是有点不好,分明是一杯就倒咽回了肚子。
无法,只好把人扶到旁边的矮榻上,又叫了温水醒酒汤来。着人擦脸喂下,侧躺着醒酒去了。
另几人继续闲聊吃喝,梁灼如愿以偿抢到了最后一块儿炸nai油干,问闻颐书:“我方才恍惚一眼,好像又看到那日纠缠你的登徒子了。”
闻颐书差点呛着酒,“五爷,你真是把我当柔弱女子了。”
“你这样子,无可厚非嘛!”梁灼耸耸肩膀。
闻颐书上下打量他一圈儿,忽然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五爷,您这人当不在乎哪些个虚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