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里薛蟠与友聚会必是那等烟花地最好。身边若有一二个解语花陪酒作乐最宜。不过自认识了闻颐书这样一个光是相貌就能把所有解语花都比下去的人物,再去那等地方,薛蟠便觉无甚意思。
又或是二人认识刚不久,薛蟠下意识想保持一下自己的形象,装起斯文人来,不敢往里头去。
他今日有心显摆,请来的其他客人也都不一般,皆是他来京城之后认识的王公子弟。皆因此等身份,酒楼特意将包房用屏风截成两处,凑出一间风雅之所来。
方一进去,里头便闹起来。
“好你个薛文龙,说好了带人来,自己却迟了!莫管,先罚三大杯!”
薛蟠还没开口说话,手里就被塞了一满壶的酒瓶子,他嚷道:“不过三杯我怕什么!你们斯文一些,莫把人吓到了!”
里头人哄然:“愣管什么人这般金贵,叫你这般护着?”
话不曾落,闻颐书从薛蟠身后走了出来,纷闹的酒席立刻静了一瞬。
众人皆是纳罕:这呆子何处认识的这样一个人物!
有人在薛蟠与闻颐书二人之间来回逡巡,只将此人与薛蟠的关系与娈宠之流上靠。可再瞧闻颐书满身清贵,又哪里是薛蟠这样的人配的上的?莫非真是薛蟠所说是偶遇几回认识的好友?可这话实在是离谱,叫人信不得。
再一瞧,见那薛蟠对来人殷勤呵护备至,立刻明白了:分明是薛蟠剃头的担子一头热。几人对视一眼,便纷纷起了心思。猜度这喜新厌旧的人几日便会腻了面前的美人。想之前多少人物皆不过是上手了哄两日便也完了。
面前这个如此不一般,想来可多撑几日。
于是便有人大声呼扯起来:“好啊,你哪里寻得这样的宝贝?陪你这样的人,可真是可惜了!”
这话说的实在直白不过,直将闻颐书称作了侍候人的玩意儿。问这些人如何敢?原来他们早就从薛蟠那里知道这次来的不过是一介书生,不是那等富贵子弟。说几句这样的话而已,权做玩笑罢了。
只是席上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用高低之眼看人的,便听一人道:“什么话,既是文龙请来的客人,哪来陪不陪的?”
此人乃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是个颇快意恩仇的人物,不以人出生论高低,倒有些不一般。
那人被当面驳了一句,瞧见闻颐书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一派凉寒的样子便是一阵心虚,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不过说一说么……”
同冯紫英坐在一处的另一人,也是一个英气少年,名为卫若兰的,立刻打圆场,“今儿来喝酒的!酒呢!怎么说人呢!再不上,我可走了!”
薛蟠立刻道:“就你急,我可叫了三大坛,你今儿若不灌满,别想走出这个门!”
一时气氛热闹起来,众人起哄。卫若兰先与薛蟠拼了半坛,又起身将闻颐书请到他和薛蟠中间,复坐下,才算是正式开了席面。
座上来一个看上去金贵得不得了的人物,大家起初都有点放不开,说话的音量都小了很多。特别是知道闻颐书今秋刚参加了秋闱,席上的气氛愈发肃静了。这等学子和他们这些完全不一样,说的都是之乎者也,想的是平步青云,哪能说到一块儿去?
便纷纷在心里说:只这一回见倒也罢了,下一回若有他便再也不来了。何必给薛蟠这小子做陪衬?
闻颐书见到此场面,心中也在暗笑:当初江南官场子弟宴请,一个个莫不是巴望着自己多说一句话。如今却是一个个恨不得叫我闭嘴了消失才好。这便是世态了,当真有趣得紧。
只是今天的他不是来做陪衬花瓶的,于是便把一身懒散、漫不经心都收了起来。
此时席上正争论起一种酒类的喝法。
原是那冯紫英从家中偷引了一壶新酿过来。正是几年来名声大盛的半梨酒。说是普通喝法尝不出滋味,非得有一番讲究,说的很是唬人。
卫若兰立刻趣他,“莫不是就带了一壶小白文出来,装神弄鬼说是什么半梨酒。你倒是说说,要个怎么个喝法?这样的东西,我可是没听过。”
冯紫英冷笑:“便是你没听过才是好的少的,天底下金贵的多得去了。我们算个什么,能什么都知道?”
其中一名近日家中方得了云骑尉的公子,叫做汪蔚的说:“你们都不知道,那我便更不知道了。什么酒这般稀奇?”
薛蟠也道:“这半梨酒我倒是知道一些,只道是产自苏南。说是用对了方法,便能尝到一股子甜梨的味儿来。听过没见过,若紫英手里是真的,今儿个我可是开大眼界了!”
“竟这般神奇?”其余之人来了兴趣,催促起来,“紫英可快打开叫我们尝尝!”
冯紫英摇头叹息:“我倒是想啊!可也说了要用对法子,正是不知道才来与你们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盯着那小酒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这样的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今被一壶酒难住,可也真是稀奇。
立刻有人扔下一句:“别是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