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很多遍“谢谢”,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时刻,总感觉好像还应该说点儿别的什么——像情诗、或是像感恩宣言那样的,可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不敢说、或是不愿说——除了谢谢,他只好一直念叨着谢谢。
“洗个澡嘛,滚过阿门的地毯,你不觉得脏?”倪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尽顾着催人。
“晚安。”他听见有人说。
这样不错。
“别睡,没卸妆呢。”好像有人这样说。
在前段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想象得出此刻的生活呢?
倪连摇摇头。
会不会也是一副风流相,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自己呢?
“嗯,路上注意安全,这几天记得注意阿姨的饮食,别让护工照顾得不得当。”倪椿嘱咐道。
“...”倪连牵住了倪椿的袖子。
“干嘛......”下一秒,她就被拥入一个怀抱。
真好。这是他没说的。
...
“还好我今天拿错了那个大号的头盔。”
就当倪连认为倪椿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这张脸呢?差点儿就要上了自己的那个“老板”。
周身好像进入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里。
“我会罚你洗一个月的碗。”倪椿的声音平静无波。
他高中毕业后想象过自己的未来生活——父亲早逝,只有母亲支撑着两个人的经济来源,花钱去上大学干嘛呢?
还是春姐其实私下里是严肃正经的呢?
从进入阿门开始,他的生活似乎就被阿门贯穿着。之前是徒有虚名,现在是名副其实。
阿门。
“怎么不说话呢?”王登义的脸又凑过来些。倪连都能闻到这个男人口中喷发出的烟臭味,与春姐身上茶烟的清冽相差
春姐吗?
“可能...”
真希望以后的日子也是这样。他有些困了,大概是喝了烈酒的缘故。
倪椿再一次费力地把头盔取下来,“去洗个澡吧。”她安抚似的拍拍倪连的后腰。
倪椿看着面前的小孩明明委屈得不行还硬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他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他脸上很快传来卸妆油的湿润触感。他想看看春姐给自己卸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
他的想法有些跳脱,就像从现在这样一个点向上延伸,跳跃到了一段life线上。
“谢谢。”倪连说,嗓音里闷闷的,“谢谢,谢谢...”
倪连没想到“一语成谶”来得这么快。
“春姐,”倪连打断她,“如果我...我真被上了,你、怎么办?”
倪椿想象了一下小孩被抛弃之后惨兮兮的那副表情,觉得有点不忍心。
(五)
他在阿门尽量保持着清白,但在圈子里的人似乎也不会太干净——他浑身上下、好像只有后面是干净的了。
“本来就是我洗...”倪连反驳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他眼里立即就盈满了泪。“好。”他说。听起来是回答。
。算了算了,你还是这样戴着吧,我看能不能这样把头盔戴下去。别给冻感冒了,喝了烈酒,老不死的东西办事儿连空调也不知道开,好在就前几分钟。你也是,也不知道说冷,我后来都去了,你倒是跟我说啊?傻不傻?一直冻着?就显着你胸前印子让我心疼你是吧......”倪椿手里的头盔突然被抽走。
阿门。
倪椿更希望倪连能对自己露出那种乖顺的表情——在别人那里挣扎也好、委屈也好、生气也好,但在自己这里,她好像总希望那只猫能轻轻地依偎过来,用柔软的舌头舔舔她的指腹,再翻过肚皮让她揉弄一番。
他没想过有幸过上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的,像是普通人该有的日子。
“你去看你妈妈了吗,这几天?”吃早餐的时候,倪椿问道。
今天差点就......
“去了,今天也该去了。”倪连回答,“过几天就要手术了。”
她又看了一眼倪连一本正经的神色,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办。
“别走啊,小兔子。”王登义一手拽住倪连的胳膊,“不认识我了?”
“别哭了,妆都花了,”倪椿拍拍他的背,“没事就好,总算是没事。”倪椿费力地把头盔给戴了帽子的倪连塞下去,“卡吗?”
“哎,”倪椿叹了口气,“你又想多了啊连连,我说的是阿门的地毯脏、床脏,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脏......”倪连念着,上下唇微碰,捻磨出无限的委屈,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下来。
变成一只流浪猫吗?
“好。”
我会...
如果倪连被上了的话吗?我会不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