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散乱的长发,将他扯至自己面前,盯着那惨白容颜,咬牙笑道:“好本事,好手段,杀了我六个弟弟!”但他本就有独享玄玉符之意,因此也并不如何仇恨沈渊。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毫无反抗之能,便伸两指捏住沈渊下颌,小指深深掐着细袅袅咽喉,抬起那Jing致脸庞,目光寸寸移过,低声狞笑道:“好漂亮的孩子,若是带到我们那边,能卖两壶黄金呢——可惜我的荣华富贵,全在玄玉符上!”说着,嚓啦一声,将沈渊衣袍自肩至腰地撕成两半,坦露出瘦削胸膛。那白得近乎半透明的肌肤上,玄玉符镶嵌其内,正闪着幽幽墨光,在暗夜中,也看得一清二楚。无数条细小的墨线,自玄玉符里伸展开去,散布在沈渊胸口。
忽陀细看一回,道:“Yin气浸体,你也活不长了。”说着附身伸手去摸那块玄玉符,想要抠将下来。正要使力,忽地凝住,眼睛骤然睁大,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岚气无锋”从沈渊胸前透出,直刺进他的小腹之中!原来沈渊早已自身后勉力摆出一式“苏秦背剑”,借忽陀的按压之力,将“岚气无锋”刺入自己后背,锋利剑尖自胸而透,无声无息地没入忽陀小腹!江湖拼斗,同归于尽的亦不在少数,但这般豁上自己身家性命,只为作个掩护的招式,实是闻所未闻,忽陀哪里防得住这般惨烈一击?
鲜血如流水一般,自忽陀的的胡子丛中淌了出来。他充满怨毒地看着沈渊,含糊道:“你……你……你又何必求活……活该受苦……”沈渊喘着气,再无一丝力气地软软瘫倒在地,“岚气无锋”随势而下,将忽陀的腹部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肠子跌落一地。忽陀抽搐着扑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沈渊失去了知觉,倒卧在地,“岚气无锋”透胸而过,剑锋在月色映照之下,寒光闪闪,仿佛在悲凉凄冷地呼唤着昏死过去的主人。剑光流转,将沈渊胸口处的玄玉符照得闪烁不定,流淌出无数的莹黑光华。
第22章 旧伤多少
沈渊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无边黑暗冰冷彻骨,自己在其中载沉载浮,无力挣扎,也无力呼救。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但是他不知道是谁,也不想醒来。既然思念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他又何必再睁开眼睛?
但是那人一直在唤他,炽热滚烫的内力自他后心“魂门”,前胸“中府”二xue之内,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他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了一个火热的环抱之中,自他从冰中苏醒之后,就从未尝过这般的灼热暖意。他被烫痛得□□出声,痛苦地睁开了眼睛,嘶哑道:“步回辰,放手……”
守在一旁的封六和连忙端上一碗鲜血,步回辰瞧了虚弱无力地靠在他肩上的沈渊一眼,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端起碗来凑至他唇边,简单道:“喝。”沈渊艰难地吸了一口,痛苦地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避开了碗沿。
步回辰瞪他一眼,本想迫他再喝几口,但是一眼瞧见那纤瘦喉咙上触目惊心的指印,终于放弃。他将碗放回封六和手捧的托盘之中,正想扶他躺下。沈渊忽地咳嗽起来,步回辰连忙为他抚背顺气,沈渊却撕心裂肺的咳个不停,终于将方才喝的血翻肠绞肚般的呕吐了出来,衣上被上,溅得殷红斑斑。
步回辰见状,亦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渊昏迷不醒时他也曾召医士前来诊脉,却发现沈渊连脉搏都没有,那能望闻问切?他扶抱住沈渊,见怀中人咳得筋疲力尽,喘成一团,心下自是怜惜,低声问道:“你能用药么?”沈渊见问,无力地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又不知昏睡了多久,沈渊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中寂寂,空无一人。他Jing神稍好,四下打量一番,见自己所卧的乃是张极大的黑漆螺钿拔步床,支着天青色锦纱帐幔,上绣着岁寒三友。身上绣被温暖,床边炉兽喷香;窗下一张金漆条案供着瓜果香椽等物,壁上挂着春夜宴桃李园图;左右四张金漆交椅排开,尽铺着锦垫;极是富丽。沈渊自冰中醒来之后,要么风餐露宿,或者茅店夜月,板桥严霜,如今乍然重见这繁华富贵气象,只觉一阵恍忽,仿佛又置身于昔日锦衣玉食的温暖家中了一般。
忽听门响,一个粉裳女子端着铜脸盆悄悄进房,见沈渊在帐中坐起身来,轻轻惊叫一声,连忙放了脸盆过来打起帐子,喜道:“公子,你醒了?”沈渊惊道:“露桃,你怎地会在这里?”
露桃俏脸微红,道:“是教主叫奴婢来服侍公子的。公子,你可要喝水?”沈渊喉咙焦渴,却也不能开口让她取人血来,只得道:“嗯。”露桃沏了杯茶,端到他面前,沈渊半撑着身子,接了过来,低声道:“有劳。”微微抿了一口,随即放下,问道:“步回辰呢?”露桃听他直唤步天教教主名姓,吃了一惊,细声道:“奴婢不知……不过教主午时和晚上,都会过来瞧公子。”说着自水盆中绞了热手巾过来,服侍沈渊梳洗。
沈渊一边匀面,一边打量着四下里铺陈华丽,想来定是陈州府的官绅财主家孝敬步天神教教主之用,才如此巴结供奉。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露桃答道:“奴婢听说:是步天军的中军行辕。”沈渊道:“中军?步天教已经占了陈州府了么?”露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