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如月, 照亮整个黑夜。
他加快几步,然后克制站住。
叶开和梅青晔一起跑过来, 扶住他。
梅青晔眼中不掩担心,“王爷, 你还好吗?”
“还能受得住。”叶訇说着,目光不离心中的那抹明月光。
“先上马车, 吃点东西。”
梅青晓说着, 示意兄长把他扶到梅家的马车上。这个时候, 梅青晔也顾不上许多,只想着他们带了吃食和茶水, 王府的下人未必能想到这些。
马车宽敞,三人同坐丝毫不显拥挤。红泥小炉中, 鸡汤的香味浓郁。梅青晓亲自盛了一碗, 吹了吹热气送到叶訇的面前。
叶訇双手接过, 目光幽沉。
梅青晓看着他, 他本就生得白,无法判断是脸色苍白还是原本的颜色。他的眸深望不见底, 只觉似两潭池水漩起暗涡,差点将人吸进去溺毙。
她眼神落在他的腿上,跪了一天一夜,他的膝盖能受得了吗?顾不上什么礼数,更不顾上兄长还在旁边。她的手伸过去, 放在他的膝上轻轻地抚摸着。
他身体一震,眼底的漩涡越漩越深。
“王爷,你的腿…”
“没事。”他回道。
梅青晔看到自家妹妹的动作,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多想,反倒是注意起叶訇的腿来,“怎么可能没事,跪了一天一夜,要是一般的人腿都废了。不像我,我从小挨罚挨得多,罚跪祠堂是常有的事。上回阿瑾…”
“兄长。”梅青晓出声,有些不悦。
梅青晔自知说错话,眼下说的是王爷的事,他扯那边远做什么,还扯上阿瑾上回挨罚的事。姑娘家的面子最是紧要,阿瑾必不愿意在王爷面前丢脸。
他讪讪道:“我带了上好的膏药,你贴几天就好了。”
梅青晓看了他一眼,自家这个兄长向来粗枝大叶,难得细心一回。她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居然想到了。
“还是兄长想得周到。”
梅青晔不好意思挠头,“我这不是…太有经验嘛…”
“多谢。”叶訇道。
“你和我们客气什么。”梅青晔摆着手,不无大胆地道:“谁知陛下怎么想的?你正妃未过门,他就赐下一堆的美人。你不肯收,他就罚你跪了一天一夜。难不成他希望你成为一个喜好美色玩物丧志的人?”
他说完后,惊觉不对。阿瑾最是规矩大,肯定又要说他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妹妹的脸色,却见自家妹妹一脸平静,毫无怒色。
当下松了一口气,暗呼万幸。
叶訇捧着鸡汤,鸡汤的热从手掌传到心间,暖暖一片。他不曾将那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当父,那男人想必也未必将他当子。在他心中,父亲唯有一人,那便是叶重。
父亲死时,他五岁。
五岁的孩子说懂事又不懂事,但他却是记得许多事。他记得父亲对他的关爱,他记得父亲高大的背影,他甚至记得父亲提起母亲时脸上的表情。
如果有可能他压根不想和那人相认,他一人时,不惧任何诋毁漫骂与轻视。然而他对这世间终是有了渴望,有了所求之人。
“他心中所想,我并不在意。”
“哎…你也为难。”梅青晔说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都说天家无父子,何况还是长大后找回来的儿子。
梅青晓只觉心里堵得慌,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阿慎这一世会认梁帝。有时候她宁愿一切都和前世一样,他亲手掀了这暗无天日的梁氏王朝。
素手撩开马车的帘子,望向外面。
马车行驶不快,稳稳当当。她远眺着夜色中的点点灯火,没由来的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情绪,“真想喝上一杯,就着越地的菜肴,热热的辣辣的。”
越地shi气重,越人喜酒喜食辛辣,菜色多以重口为主。
梅青晔一拍掌,“好极!我正有此意!”
惊觉说这句话的人是自家妹妹,很是难以置信。阿瑾向来规矩懂事,怎么会突然想喝酒?好像这段日子以来,阿瑾变了不少。
叶訇已是和梅青晓四目相对,两人情愫暗涌,唯有彼此能明白。
“我知道有个地方,越菜做得极好。”他回道。
“你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还是回去睡上一觉…”她说。
他轻轻扯动嘴角,“无妨,我便是回去了,也睡不着。”
梅青晔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妹妹,一拍掌,“就这么定了,难得今日有机会,我们便来个不醉不归,痛痛快快!”
叶訇说的那处梅青晓知道,前世里她曾跟他去过。那条巷子越人多,做得大多都是低贱的营生。与巷子一街之隔的地方,是麓京最有名的花街。
一路行来,漆黑一片。到了巷子附近,隐约可见几家还亮着灯,与不远处的灯火阑珊遥相呼应。
店家是越人,一对老夫妻。这个时辰,店里无客。他们三人进了店,店家忙上前招呼着。梅青晔四下张望,并没有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