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与雪抚上他的眉梢,抚过他的发缕。
山中还有点点火光,还有声声笑声,透过无垠的黑暗,传入他的耳朵。
欢笑的酒宴只是开头,在这一夜里,他们还将聚集一起,交谈说笑,直到启明初亮。
这热闹的日子里,言枕词也想要同样的热闹。
可这分明不是我的热闹。
他在心中暗暗地想。
我的热闹是什么呢……
他走着,走着。
黑夜无时无刻不拢在他的身旁,如影随形。
一切的火光与笑声同他都像隔了一层膜,他独自行走天地之间,形影相吊,孑然不乐。
忽然风吹疏竹。
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剑宫客院之前。
这客院外扎一圈篱笆,里头藏两座Jing舍,有扇门扉半开半挡,比黑夜柔和许多的暗光自门扉敞开出射出来。那昏惑黯淡的深蓝色,似乎带着一点不能说的秘密,正静静引诱篱笆前的人。
言枕词没有动。
过去天闻明炎,如今明如昼。
两次挫邪魔于功成,挽幽陆于倒悬,他已成就人神之名。
人下近神者,还能探不出夜色里的一座屋子中的情况?
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失落,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正是这时!
“言枕词!言枕词!”
急促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言枕词浑身一震,骤然转身,险险脱口:“阿——”
一只鹦鹉叫着“言枕词”,扑扇着翅膀从黑夜里飞了出来。
它又生气,又委屈,又愤怒,又茫然。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它飞到言枕词身前,用翅膀扇言枕词的脑袋:“言枕词,色道士!言枕词,色道士!你又把鸟丢下了!”
言枕词:“……”
他深感受到愚弄,将手一探,抓住了这胆大包天的鹦鹉,拇指与食指惯性的捏了捏鹦鹉的脖子,暗自评价:嗯……有点短。
“但当个储备粮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自言自语,看着娇娇,淡淡说,“还是把这鸟喂得胖一点,然后考虑清蒸还是红烧还是蒜蓉还是腌制——”
好不容易才飞到言枕词面前的娇娇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结果!
它用力挣扎,羽毛乱飞,也挣不脱铁铸一般的手!
娇娇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你不是鸟的主人,你想吃了鸟!你不是鸟的主人,你对鸟这么坏——主人啊,你就看着你的敌人这么虐待鸟吗!”
大半夜里,刺耳的鸟叫声远远传开。
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守岁人,唯独自己要在黑暗里面对一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坏鸟。
言枕词也有点悲从中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鸟放在掌心,问:“你的主人是谁啊?”
娇娇抽抽噎噎,拿翅膀抹脑袋:“不知道,不知道,鸟忘记了,鸟不记得了,鸟的主人明明对鸟特别好,鸟就是觉得你熟悉……”
言枕词:“巧了,我也觉得你有点眼熟。”
娇娇:“可是鸟看了你就生气!”
言枕词:“巧了,我看了你也没有多高兴。”
一人一鸟一问一答。
言枕词的思维在这一刻飞过万水千山,飞过时间空间。
他到达了尽头,可尽头一片混沌。
月夜当空,温柔不语。
Jing舍前,言枕词喃喃自语:
“我觉得……我忘记了点什么事。”
第135章 完结
一张拓了字的帛布展于桌面。
言枕词端坐桌前, 静静望着这幅字。
许久之后, 他以指代笔, 描摹布上三个字。
救、阿、渊。
一笔一划,哪怕拓于布上,依旧难掩仓惶, 难掩痛惜。
仅看着这张布,言枕词就能推测写下这三个字的人到底如何恐惧,如何痛苦。
可是……
阿渊, 是谁?
不管回想多久, 言枕词脑海之中依旧一片空茫。
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三个字在笔下描摹之后,他忽然起身, 收了帛布,背了宝剑, 往接天殿中去。
接天殿中,晏真人正与大庆来使交谈。
言枕词在外耐心等了片刻, 见大庆使者出去,方才进殿中见晏真人。
晏真人坐在大殿上方,沉着一张脸, 但并不是很忧虑的模样。他对身旁童子说:“把茶具撤下去, 再端一份新茶上来,我和你老祖师叔说说话。”
言枕词道:“不用这些,我来是和你说一声,我打算离开剑宫一段时间。”
刚将茶水送进喉咙,正准备和言枕词好好说说大庆事情的晏真人喉中一呛, 连连咳嗽。
言枕词:“虽然明如昼方才死去,剑宫损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