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得挺随意,他的代号显然是贵婉斟酌过的。当初上报时,她踟蹰很久。
贵婉温和地看着他。带着少年锐气的青年,目光清澈坚定,一往无前。
“明诚同志,你听着,这些话你一定要记好,记到心里。‘瓷’可深埋地底几千年而不稍损气度,重见天日之时光华不减。我们注定要深埋,潜伏,不见天光,我希望你能保持你的心,安神定志,哪怕没入黑暗与死亡,终不可夺。”
她拥抱明诚,像姐姐深爱着弟弟那样捏他的脸:“是的,我的确有私心。我希望你是青瓷,你能守得云开日出,但见雨过天青……千峰翠色来。”
明诚心里一疼。贵婉怕是有预感,根据她的经验地下中转站危矣。
“我以为,青瓷的意思是,哪怕碎了,也是锋利的凶器。”
贵婉怒道:“胡说!听着,哪怕我们都不在了,你要坚持下去。这是我给你的任务。记住了么?从今天开始,你进入冬眠,不要再行动。”
明诚蠕动一下嘴,最后挺胸抬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天风愉快:“快点,要去拜访你弟弟,你磨叽什么?”
明楼绷着嘴。
王天风笑嘻嘻:“我突然发现一个好玩的事情,想要杀你太容易了,我给我自己一枪,你就完了。”
明楼挺直肩背往前走。
王天风雀跃:“你猜我敢不敢?”
明楼在衣兜里攥着拳,手心冒汗,他真想杀了他。
绝不可暴露。
这五个字像魔咒勒住他的心。明楼,地下党最后的几张王牌之一。不到启用的时候,绝对不能暴露,更不能死。
艰难地走到明诚家楼下,明楼抬头看,楼上柔和的黄色灯光洋溢着暖意,那是一个永恒温柔的巢,平静温馨。他自己不要,他……不能要。
王天风根本知道明诚住哪儿,他径自上楼,敲门。门里面有人应:“来啦。谁呀?”
这一声,扎明楼一下。
明诚打开门,看到王天风愣了,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明楼。一瞬间他恭敬道:“先生,您来了。”
王天风往门里走:“叫‘先生’啊?你们兄弟感情真生分啊?”
明楼闭着眼吐口气,不敢看明诚,垂着眼跟着王天风往里走,声音硬邦邦道:“这位是王天风,我的……同事。”
王天风坐在沙发上:“客气客气。我要红茶。”
明诚笑道:“好的,这就来。”
王天风大模大样翘着腿,四处观察。这是一个普通学生的公寓。又不普通,因为太整洁,都是书,各种各样的书。
“赫,真是读书人。”王天风扫了一圈:“全是书。”
明楼淡淡道:“我们家的孩子,都会读书。”
明诚用托盘端着两杯红茶,轻轻摆好:“两位先生,请。”
明楼表情平静。
王天风用手指顶着太阳xue,一直那样似笑非笑盯着明诚,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明诚大大方方,没有反应。王天风看了一会儿,开口:“一般人被我这么盯,要么生气要么害怕。你是第一个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人。”
明诚含笑:“我不能丢明家的体面。”
王天风接:“对么,家生子。”
明诚舍不得生煤油汀,屋里比外面冷。明楼和王天风进屋都没脱大衣,他伸手从怀里拿出眼镜盒,打开,戴上眼镜。
王天风在不断地进攻,激怒他,也许也有明诚。人盛怒之下几乎没有理智,王天风最擅抓住时机。
明诚没上当:“是呀。”
兄弟俩都不生气,王天风觉得没意思,看到半幅油画:“呦,小明诚画画呢。”
明诚腼腆:“画得不好。”
王天风点头:“我更喜欢壁画。盛大,华丽,永恒的奢侈。”
明楼冷笑:“俗人。”
王天风微笑:“是的,我是俗人,喜欢一切奢华,比如说……这香味儿。”他陶醉地一嗅,“嗯,香。”
明诚还是笑:“明堂哥要求我学化学,帮他配香水。所以我一直在花店花圃工作,昨天试着蒸馏花瓣,今天还有香气。”
王天风点头:“化学啊,我知道点。如今香水公司个顶个说自己‘纯天然’,屁话,熬煮花瓣汤能放个几天。不过是从煤焦油中提炼大量芳香族化合物罢了。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煤焦油里还有燃料,阿司匹林,糖Jing……TNT。”
他说TNT的时候,微微歪头,他面前架起准星,瞄准明诚。
明楼突然略带呵斥:“明堂叫你学什么,你就学什么,下次叫他给你交学费。”
明诚对王天风笑:“王先生博学。”然后对着明楼略带愧疚,“我在勤工俭学,能赚不少。”
王天风站起,拿起一瓶香水,凑近,非常不雅地嗅了嗅。
明诚站着:“我新配的香水。王先生既然赏脸,就送给王先生了。”
王天风把香水往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