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安排怕是大有深意。
魏国公协守南京多年,如今让另一个国公去分润其权利,难道是因为魏国公与左家走得太近,陛下又起了平衡的心思吗?
可英国公与左弗走得也近,陛下就不怕英国公也向着左弗吗?
一群人商讨了半天也不知天子是个什么想法,这时才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帝心难测”。
不过有点可以肯定的。
天子此举必是有平衡权利之意。且选英国公也不意外。因为英国公一门在以前就是协守北京城防的。只是现在京都沦陷,所以才要与魏国公一起协防。
不管如何,张景瑄若能回去倒也不全是坏事。此人虽说忠君,但却不是迂腐之人,且与左弗关系还颇好,若得他助力,那么变法之事也能更顺畅了。
至于天子怎么想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景瑄走了,左弗回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终于,当手头所有的事务完毕后,在中秋前,左弗也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这日,无数的民众拥到港口,而乡绅们也敲锣打鼓的将那块金牌匾送了过来。
望着乡民们手里的万民伞,左弗的眼再度shi润。
人活一辈子,谁不在追求被人念一声“好”?
她的初心是希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假,可当这些百姓以真挚回报她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动,依然会生出一种自豪感来。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前世,她无父无母,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良好的社会制度改变了她的命运,知识让她跃出了自己与生俱来的阶级,她很能体会这些百姓的心情。
曾经也只是普通人的她在常州离任时,乡民万里相送的场景她至今难忘。今日,这场景再现时,她依然不能自己,眼眶在瞬间就红了。
这些乡民都是从琼州各州县赶来的。有的人为了送她,在一月前就踏上了通往府城的路。琼州这些年的基建虽大有改善,可因着工业落后,许多地方的基建还是很差的。
行路难,依旧是个大问题。
可这些乡民,为了能亲自送她离任,不顾高山险阻,不顾猛兽虫蛇,翻过群山,踏过崎岖小路,自带着干粮,从自己的家乡一路行走至此地,为的,只是想跟她这位父母官道一声“珍重”,送上一把自己缝制的万民伞。
他们住在最便宜的旅馆内,他们吃着最简单的食物,为的只是能亲自跟自己说一声再见,左弗如何能不感动?
百姓的愿望是质朴的。
他们只求填饱肚子,只不受欺辱,你能做到,便是青史留名的青天大老爷。
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揭开牌匾上的红绸,望着黄金铸造的匾额,上面刻着的字,她的眼前再度模糊。
“弗……”
她颤着唇,张了张嘴,最终是没能忍住,眼泪从眼角滴落。
真得是不甘心啊!
只要再给她些时间,她便能将琼州改善得更好。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琼州就一定能超广州,成为大明对外贸易最繁荣的地方。只要再给她些时间,她便能彻底将琼州的基建搞好,让经济更加活跃发达,人人都能过上有书读,有衣穿,有饭吃的日子。
可因着朝臣斗争,天子猜忌,所有的一切必须被搁置。虽说,她信任薛耀明的为人,可到底金手指在她手上,她人在这儿,能做出的事就更多。
擦去眼角的泪水,举手平伸作揖,“得父老们一块金匾额,弗此生足矣。”
顿了顿又道:“只是弗当初给自己立下规矩,也给左家军立下过规矩,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此匾额通体用黄金打造,实是珍贵,恕弗不能收下。”
“大人!”
一群乡绅急了,“就是因为您两袖清风,执法严明,我等才想以黄金铸造此匾,以此显示您清名如黄金璀璨珍贵……”
左弗笑了,“今日能目睹此匾额已足慰此生。说来惭愧,若不是本官太无用,也不会不到任期就离你们而去。此番回京,亦不知何时再能目睹我琼州风光,所以这块金字招牌便留在本乡吧。”
顿了顿又道:“便将它挂在知府衙门大堂内,以示后人。当官虽好,可却不能被黄金白银迷了眼。黄金匾上题青天,身处淤泥而不染,本官不敢自比青天,可却也问心无愧。留下父老送我金匾,让后来者也能想一想这块金匾的来历,将来没准还能流为佳话。”
“府尊孑然而来,孑然而去,真为我等表率。”
薛耀明等人感叹,“金匾虽珍贵,可上面五字却字字重过千金,我等不敢忘大人教诲,定当尽心尽力护琼州安宁繁华。”
左弗作揖回礼,“如此就拜托诸位了。”
她起身望着乡民,道:“此一去山高水长,诸父老保重。要记得我说的话,有能力一定要送家中孩童去读书,唯有如此,我琼州才能继续繁华下去。”
一群乡民忍不住失声痛哭,纷纷上前行礼,有人甚至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