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顾怀余算是主角,但他常年在边境,少有交际,端酒的姿势十分僵硬。与一群宾客的迎来送往,倒是活生生做出一副执行任务的紧迫架势。
傅立泽在二楼作壁上观,饶有趣味地打量楼下与会的人。原本并未注意到顾怀余,但他的视线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里能对上那双shi漉漉的、惊慌的眼睛,想避开也难。
他的慌张逗得傅立泽在心底暗笑,轻挑一挑眉,索性直接盯着那边看。
赤裸而不加矫饰的注视让青年更僵硬了,睫毛眨得很快,背则绷得像一块花岗岩。胳膊尴尬地维持平举姿势,完全不觉酸似的。
他极力想让自己自然一些,故作从容地朝傅立泽抬了抬酒杯。
傅立泽大发慈悲,露出一个社交时常用的矜持的笑,回举一下,仰头喝干了。
顾怀余这才放松一点,跟着吞下半杯酒。喝得急,他微微呛了一口,发梢都瞬间卷曲柔软起来,握酒杯的指节也不再发白。他仰头注视着,痴心妄想地生出一点靠近的心思,但还未挪动两步,傅立泽却已经居高临下地收回他所给予的目光了。
好歹年长人四五岁,顾怀余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傅立泽面前仿若一口一眼便能望到底的井,实在没有什么窥探的必要。
那点迷恋毫无遮掩,稍一探头,便看得一览无余。
通讯时间过长会增加暴露风险,傅立泽没有和陆崇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多聊。他往酒杯里放好球冰,倒上酒,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照原计划进行,他们刚追查到那几个我们做好的空头账户。”陆崇说,“明天会安排人把伪造的账目泄出去。”
“嗯。”傅立泽不咸不淡道,“泄出去之前记得和顾怀沛打声招呼。”
“好。”陆崇在那头快速答应下来,又问,“你预备什么时候回来?”
傅立泽忍不住又去瞟房间另一角的监控屏,那栋楼依然没什么动静。
他盘算几秒,道,“总得等顾怀沛大义灭亲的戏演完。”
傅立泽平常鲜少这样挖苦人,陆崇失笑,忍了忍才道,“我看顾怀沛是打错了算盘,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你去劝,就凭你几句话就哄得人敢偷偷盗用权限的本事,让他心甘情愿顶一顶罪应该也易如反掌吧。”
他是开玩笑的口吻,说完片刻才发现不对,联络器里那点微弱的球冰和杯壁碰撞的声响不见了,而傅立泽迟迟没出声。
好一会儿,陆崇才听见那边刚被酒浸过的低哑嗓音道,
“顾怀余就在附近,盯紧点,别让他真跑了。”
作者有话说:阿泽:我这辈子做过最划算的买卖就是一件衣服换了一个老婆。
第四章
顾怀余和方霆的交谈最终结束得不怎么愉快。方霆见软硬兼施毫无效果,头脑发昏,气冲冲道,“不是,现在应该多得是人潜进无人区打算要姓傅的命吧。你倒好,上赶着去给人送人头。”
好友说得的确不假,此刻绝对不止他在找人。顾怀余没生气,只是很轻地笑,“挂了。”
方霆在那端吱哇乱叫几下,他没再细听。
找傅立泽的人或许很多,钱财权势,恩怨纠葛。大概全世界只有顾怀余一个,找他是为了一顿约定好的饭。
顾怀余陆陆续续又发起几次通讯,边交代安排边在房间里踱步。就在他和最后一个人说到尾声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几声枪响。
他瞬间避到最近的角落,侧着脸观察窗外的状况。枪响来源于小镇之外,后续又稀稀落落地响了几下。
不属于顾怀余熟悉的枪声,更接近暴徒抢劫常用的那类旧枪。
他贴在窗边屏住呼吸,等不过片刻,看见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男人从勘察队的车上下来,拖着几个学生往镇子里走。
那些学生他刚刚才见过。
顾怀余皱起眉。中立组织是负责调研仅供人类和平生活的技术组织,虽然名义上是等同于战场医疗兵,有免受任何他方攻击的特权,但名义终归只是名义而已。
夹杂着撕心裂肺哭声的呼喊断断续续传过来,刺耳又绝望,顾怀余犹豫几秒,习惯性地去摸脖颈上的项链。
这次却手中空空,什么也没摸到。
他表情一僵,疯了一般扑到角落去翻刚刚带过来的手提袋。
远处的枪响还未停止,顾怀余仔细回想一遍,确定项链掉在刚才的车上,便立刻直起身,握着刚打开保险的枪飞步下楼,从另一条后巷小路抄了过去。
他出门后的行动如数投映在监视器中,傅立泽动动唇,让机器拉远了些,看见高高扬起的烟尘里几个人混战成一团。
耳后的联络器微微震动,傅立泽知道是驻扎在附近的人来问要不要插手。
顾怀余死了对他们的计划有点不大不小的影响——多少会让那份本就是伪造的认罪自述,显得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过去看看,没死就不用管。”
修长的手指才翻过几页书,联络器的震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