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有计时,没计时,时间照旧分秒不停地过着。
转眼间学院这单栋的三层建筑,成了百年历史建筑,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原为滨大校部楼。
确实是滨大一景,有老虎窗的阁楼,还常年冬暖夏凉。
过了一会儿,张劲松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见到倪芝一愣,压低声音:“师妹,何师太跟吃枪药了一样,你别撞枪口,有啥事改天再来吧。”
倪芝忍不住想笑,张劲松算是何沚的得意门生,一向听话,为此发际线都早早沙漠化。连他都说了何沚的外号,说明是真被骂得伤了心。
只不过,她犹豫一下。好容易从宿舍走到学院,几乎穿了个对角线,还要从桥洞底下过马路。
“我看情况。”
“行吧,你悠着点。我挨完训回去改去了。”
倪芝喊住他:“师兄,等会儿。”
“咋地?”
“有没有来钱的活儿,当助手啥的。”
田野是个费时费力费钱的工作,到了博士阶段,时不时有人请助手帮忙,是有薪酬的。
倪芝以前做过家教,但一想到这学期有可能还去田野,没法坚持,怕误人子弟,只能想别的办法。
张劲松一拍脑门儿,“还真有,而且俩。”
“一个是我对象导师老唐给我说的,我本来就要今晚给你们发邮件说这事儿。七台河知道不,下面有个红旗镇,跟我们一向有联系,让我们社会学学生去修订镇志。挂个乡镇助理的职,意思意思一个月去一趟就行,有钱拿,来回火车给报。你想去就报名,今晚把报名表填了发给我。”
这事儿都不用琢磨,倪芝当即点头言谢。
“别急,还有一茬子。你刚刚说的助手,巧了,我对象也招。”
张劲松女朋友也是社会学的,俩人一同读了博士,已经同居了,分的导师不同。这一对伉俪也算一段佳话。
“师姐挺富啊。”
“拉倒吧,你还不知道,博士就那一个月三千块钱,咱们学社会学的,还没法儿像工科那样帮导师做项目拿钱,顶多是报销报销田野的花销。”
“对了,师妹,你论文做什么题目?”
“汶川地震。”
“挺好的,圆咱们导师夙愿,总算有人接班了,她总叫我们做地震的,我们也不乐意。”
“我算是上了贼船。”
“你放宽心吧,你写这个,何师太恨不得围着你转。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说说,你师姐,她在做失独的论文。当初我劝她别开这个她不听,现在知道难了,只能请助手。”
失独,是独生子女因意外丧生无法为老人养老的社会现象。
这种和地震不同,极难暗访,一般连人家家门儿都进不去就给轰出来。
“但我可给你说了,特别费劲,你师姐说,女孩子能惹老人同情心,好说话点儿。远的她自己跑,学校周围的,招助手来做。你要想接,我给你师姐说一声,报酬不高,反正你自己也能学着点儿东西吧。”
“那论文写我名儿不?”
“想得你美。”
倪芝本来就是开玩笑,“我试试吧,谢谢师兄了。”
第11章 去骨鹅掌
何凯华,独子,父母都是铁路局老员工,九十年代末,早早买断了工龄,现在也不过六十出头。他同年上岗,那时候铁路局算是铁饭碗。
不像两个老人,都是随车乘务。何凯华学了点儿技术,成了铁道线路工,2005年因试图救卧轨自杀女子,不幸丧生,还被评了烈士。
所以两位老人,既领国家和铁路局双份抚恤金,又领失独的政策补助金。
然而这些补贴也换不回儿子。
倪芝大概翻了翻资料,最详细的就属这一份,是因为几年前有记者采访过。
心里断定难度比其他小,决定先下手这个。
只是住址让她有点惊讶。
铁路小区。
不就是陈烟桥住的那个吗?
现在看来,可能是当时铁路局的职工分房,后来才转出的。
倪芝今天刻意素面朝天,穿了件素白的毛衣和深灰色的紧腿儿牛仔裤。
她顺着门牌号去寻,最后发现,居然还是陈烟桥住的那一栋,在三楼。不过这小区,总共也没几栋,想来也正常。
“您是李姨吧?”
“是我,找你叔叔的?”何凯华母亲开了门,老太太乐呵呵的看她,Jing神气儿十足,“是不是社区开会呀,我都说让他别总去给你们添乱,他还总以为自个儿能帮上忙,净瞎掺和。你叔叔啊,去长庚耳鼻喉医院了,一会儿就回来,我跟他说啊。”
“何叔怎么了?”
“还不是老毛病,耳朵不好使。在家跟他说话,都得靠吼。”老太太热情地让开门,“要不要进来坐会儿,你叔可能快回来了。”
倪芝笑了笑,“李姨,我找您一样。”
失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