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吊”牌匾。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好像这人这事儿是因为她选题无形中的牵引,专门送到她面前来的,都由不得她不好奇。
都接近打烊时间,不见陈烟桥从厨房出来,连刘婶都摘了围裙拎了包,同大伟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她更是慢吞吞地吃,一边同大伟聊天。
大伟陪她聊开了,偶尔起来给客人收个钱或拿个饮料。
东北男人哪个不是能贫能侃满嘴跑火车,没一会儿大伟就说的唾沫横飞面红脖子粗。
“那天店里来了一对儿小两口,吃着吃着就吵起来,直嚷嚷。说什么给丈母娘的东西少了,那男的也是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扯些什么她太费钱。还不是我,嘁哩喀喳三下两下就把他俩说明白了。我上去就跟那男的说,大哥你别扯这些没用的,男人就是给女人花钱的,不养媳妇儿养谁,我说大姐你也是,不带这么说话的,自个儿男人,你要他掏钱,得让他心甘情愿不靠谁嗓门儿大,回去给他松松骨洗洗脚大老爷们儿一舒服了还不是你说啥就是啥。”
他问倪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最后一桌的那五六个人喊了一声,“老板结账。”
陈烟桥又是那副懒懒的姿态,从厨房出来去柜台拿他们的单。
看见大伟还在眉飞色舞得拿手机显摆,“你玩游戏不?我有个哥们儿搞直播的,有空就带我飞,我俩一起玩时候那潜艇飞机大炮,可不满屏。你看我胜率,是不是老厉害了?要不要加个好友,下次一起玩一把。”
陈烟桥收完了钱才转向大伟,“你该下班了。”
“我们要打烊了。”
这话是对倪芝说的。
大伟被打断,还继续管倪芝要联系方式。
陈烟桥喊他,“大伟。”
“桥哥咋的?”
陈烟桥直言,“她看不上你,”他顿了顿,“回家吧。”
“桥哥你开什么玩笑,我长得又不磕碜。”
“还不走?”陈烟桥本来就不苟言笑,这回直接板了脸。
大伟疑心惹了老板不悦,但还不死心,用口型低声说,“美女下次来找我玩啊。”
他去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拿了自己的帆布包。
“桥哥,那我先走了?”
陈烟桥在整理架子上的饮料,看也没看他。
“回去小心点儿。”
陈烟桥整完架子从旁边拎了扫把出来,弯着腰,把地上扔得纸巾团儿和其他垃圾都拢簸箕里头,有一团污渍似乎扫不去,他又蹲下去用扫帚尖戳了半天,他蹲下时候动作极慢,用手抚着右膝半蹲,只有左膝全蹲下去了,起来时候看他也费了力,似乎是蹲久了起来又揉了揉关节。
回过头,见倪芝一声不吭地靠在柜台边上等他。
第5章 菌汤锅底
陈烟桥愣了愣。
大伟走之前帮他关了靠近外面的灯,以示关门了。她站在柜台靠门口的Yin影一侧,又穿了套烟灰色的毛呢裙,他扫了这么久地,一直没扫到外面,就没发现她。
她没站直,右手撑在柜台上,显然是在等他。
陈烟桥虽然跛惯了,但不代表他愿意轻易在陌生人前面暴露了缺陷,他毛病不重,平时走路都和正常人无异。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只当无视了她,又把前面的地给扫了。
最后铁皮簸箕载着扫帚咣得一声归置在角落地上。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倪芝摩挲了一下指尖,垂眸直接问,“是不是地震?”
陈烟桥眼神深沉地似能把她看透,他眉间紧缩,沉yin片刻。
年年今日,当他挂上凭吊这块匾额时候,如同上了压抑沉闷的枷锁。还开着火锅店,无非是想听着人间喧嚣,实际上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
陈烟桥还是松了口,“是。”
他眼神不悦,摆出一副很明显的送客姿态,“没别的事儿,结账门外请吧。”
说实话,陈烟桥这样的访谈对象,态度极其不配合,绝不是首选,也远没到她该做访谈的时间。她学术心不强,如果等定了题目,拿到自家导师开的介绍信,再由当地的档案馆或者社区帮忙联系访谈比较有代表性的家庭或个人,她会轻松许多。
陈烟桥的案例于她既无裨益。
猜测又得到了答案。
只不过倪芝,说她像色戒里王佳芝的,恐怕真有一点是说对了,她很容易陷进去一件事,执著而动性情。
倪芝撑在柜台上,上下打量他,知晓了谜题以后看他,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团雾。
颇有男人味的跛脚老板,他手上那串佛珠下掩着的伤疤,为了什么躲在哈尔滨十年之久,或者说凭吊这块牌匾究竟为谁悬挂。
倪芝无一不想一探究竟。
“凭吊的是谁?”
“无可奉告。”
“你也经历了汶川地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