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碗也倒满,隔着穿子喊:“建国,回屋喝点儿水吧,剩下的零活儿明天再干。”
陈建国果然回来了,接过媳妇递过来的碗一气喝了,“吃席的时候,王大娘说她家的柜子拨了缝,我去给她收拾收拾。”去东厢房拿了工具出门了。
陈婶儿便说:“春妮,你回屋躺一会儿吧,剩了两桌酒席,晚上热热就行,不用再做饭了。”
虽然婆婆挨家挨户地求人来吃席,社员们也都给了面子,可是总还有没来的,或者一家只来了一个人的,酒席便剩得多了些。
知道婆婆心中定然不快,春妮便笑,“我们家人口多,几个小叔子正长身体,这两桌子菜也不过一两天就吃光了,我们娘俩儿也省得大热天烧火做饭。”
陈婶儿过日子最是仔细,酒席原本按数儿定的,结果多出来两桌,自然心疼。但是儿媳妇这么说了,也只得点头,“正是呢。”又催春妮,“回去歇一会儿吧,我也躺一躺,还真觉得乏呢。”
春妮便站了起来,才走到门口却又回来,“妈,向东哥来了。”
陈婶儿本已经躺下了,赶紧坐了起来,“向东,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不着急的。”
宋向东是民兵队长,走路一向虎虎生风,三步两步就进了屋子,“既然帐算好了,还是早点交给陈婶儿。”
先前小春婶儿当妇女队长兼会计,后来选了队长之后,就让宋向东兼会计了。宋向东先前嫌麻烦不肯,可是小春婶儿说九队是个小村,民兵队长又没太多的事儿,正该兼着一件工作,而且再三表扬向东人品好,值得信任,向东也就只能答应了。
真正做起来,宋向东果然做得还不错,毕竟他也算村里文化比较高的了,高小毕业呢。
陈婶儿就笑着说:“你们兄妹应该均一均,向东身体壮,性子急,春妮身子弱,脾气软……”宋向东正是春妮大伯家的堂兄。
宋向东哈哈笑了,“自从兼了会计,我觉得自己的性子磨好了不少呢。”说着把钱和帐单拿了出来,因陈婶儿不认字,便指着上面的名字给陈婶儿念,“礼钱一共三十六份,有送两块的,还有几个人送了三块、四块、五块的,一共一百零二块钱……”
陈婶儿早在心里算了帐,知道不错,便笑着将钱和账单都收了起来,“麻烦你了。”
“一个生产队的乡亲,还不是应该的!”宋向东结清了钱,便又问:“建国呢?我家炕桌有一条腿断了,正想让他帮忙修修呢。”
陈婶儿便笑着答应,“刚去了他王大娘家收拾柜子,等回来我告诉他,让他抽空儿去你家。”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儿自然要应承。
“哥,你回家先找一块木头,能做桌子腿的,”宋春妮自嫁给陈建国之后,耳濡目染,颇知道了些木匠活儿应该怎么做,“桌子腿断了修不好的,只能重新换一根。”
“我知道了。”宋向东就又像一阵风一般地走了。
宋春妮便打了个哈欠,“我回屋里了。”才走到门口,却正遇到万红英,停了脚步笑道:“嫂子,过来跟妈说说话儿呀。”
“怎么?这正屋里只许你来,不许我进吗?”
万红英说话一向没有好气儿,宋春妮一直都忍着,建国说了,大哥和大嫂在家里住不了几天,以后也不能常回来,看在妈的面子上让着他们些——那自己就让着!
于是宋春妮让出小路,从一旁向自己的东厢走去。到了东厢房门前,却又迟疑了一下,重新转了回去。
万红英是个不讲理的人,婆婆一个人定然要吃亏!
果然,这时候万红英尖利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我们结婚,礼钱当然要分我们一半儿!”
说起钱,陈婶儿也生气,“建军不给家里邮钱也算了,你们结婚的东西全是家里准备,被褥、酒席、家具……就是糖和瓜子你也没买一颗,现在倒来要礼钱了!”
“我为什么不要?”万红英理直气壮,“我们不结婚,你能收到礼钱吗?”
万红英还真能讲歪理,可陈婶儿却不是能被她歪理压住的人,就生气地问:“你从小也在农村长大,难道不知道礼钱要还的吗?”人情自然是你来我往的,再者,“办喜事儿花的钱比礼钱只少十几块……”
“你还人情,花了多少钱跟我有什么关系?”万红英哼了一声,打断了婆婆的话,她要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就是心里不痛快,恨不得与陈家所有人都打上架,闹个天翻地覆,“还有,过去建军一直给家里邮钱,你给别人的礼钱岂不是用过建军的钱?”
当年就是吴队长也没能将自己怎么样,可是新娶进门的大儿媳妇却把陈婶儿气得浑身抖了起来,“我们一直没有分家,建军也没结婚,儿子给娘钱还不是天经地义——你家里人怎么教你的?人总得讲道理呀!”
万红英就等着这样的时候,立即翻了脸,“我就知道你们家嫌弃我,不就是因为我伯父不当县长了!我爸不当公社书记了!”
“看我们家有权时就来百般讨好,知道我家没权了立即就要分手,你怎么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