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她一记正眼,正式地说:“看得出来。”
与先前回答一样的四个字,意思截然不同。
于思洁欣赏扬了下眉。
虽然她从第一天开始就对重霄不爽,排外的敌意也是实打实的,但真正到了需要坐下来交流的时刻,不得不叹一句: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舒心不费力。
她继续——
“舟舟的妈妈身体不好,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没过多久,她爸决定离开明珠岛去外面赚钱,舟舟就交给她外公照顾。”
“那时候时爸爸还没发迹,舟舟和外公住的老房子就在我家隔壁,祖孙两算是相依为命的标准款了。”
“我对舟舟呢……怎么说?”
“最初映像来自我爸妈的对话,总听他们说隔壁家舟舟多可怜,小小的一丁点儿就没了妈,三岁半了走路还不怎么稳当,长得倒是随她妈,水灵灵的漂亮,可是话不多,不哭不闹的,总喜欢坐在家门的小坡上看远处的海,怕不是个小傻子?”
于思洁停下,一半庆幸、一半认栽的叹息:“还好,她不傻。”
重霄理所当然的回想起和中二少女的几次过招,没有哪一次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包括今天。
这不是傻,这叫大智若愚。
“你应该体会到了,我们时画家的厉害之处。”
身为时舟自小到大最要好的玩伴,于思洁对于舟舟的一切反映套路,皆习以为常。
“从念幼儿园小班开始,我和舟舟几乎形影不离。”
“她话少,我话痨,一静一动刚好互补。”
“我们相互陪伴着对方长大,感情比亲姐妹还好。”
“但是舟舟跟我们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这种‘不同’,都是有迹可循的。”
“念小学的年纪,把她放在一堆像我这样不出彩只会闹的熊孩子当中,她的那种‘安静的不同’特别明显。”
“舟舟数学很好,云淡风轻拿满分的天才型选手,语文就一般般了,从来不写作文。”
“老师拿她没办法,请家长也没用。”
“外公的视角是:我孙女平安快乐健康的长大就好了,成绩不重要。”
“舟舟到十岁还不能好好给自己穿衣服,怎么教都教不会。”
“还好有丁阿姨照顾她,从她五岁开始承包她的衣食住行。”
“到了学校范围就是我的事了。”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要帮舟舟系好几次鞋带……我真太他吗烦体育课一定要穿系带白球鞋的规定!”
“不过,后来我也习惯了。”
“她11岁第一次生理期,我教她用的卫生巾。”
“青春期发育,她跟我说胸疼,玛德吓死我了……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为这事我还蒙在被子里伤心难过的哭了好几次。”
“后知后觉是她胸前长rou了,晚上带她去夜市买15块钱一件的少女胸衣——完美解决问题。”
于思洁陷过往那些懵懂无知的回忆里,发出两声闷笑。
“小学五年级的暑假,我们岛上有了少年宫,我兴冲冲拉着她去报暑期美术班。”
“第一节课,我们画最基础的几何石膏——圆球和四边形。舟舟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画出美术教科书上那种效果。”
“老师直接懵逼了,又搬来一座石膏像给她画。”
“我现在还记得,那座石膏像叫‘阿格里巴’,方方正正的五官。”
“当时我心说这玩意儿怎么画啊,这不刁难人么?”
“结果舟舟画出来了,就跟她学数学一样,上课感觉永远在走神,考试出成绩99分叫没考好。”
“我全程坐在她旁边做她的削笔小弟,心里有一种、一种‘终于啊’的感觉……”
“原来我一直在期待某一天舟舟小宇宙爆发,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天晚上少年宫的负责人送我们回家,把我妈当成舟舟她妈,好一顿说。”
“负责人的语气和表情特别激动,一口一个‘天才’,只差让我妈对天发誓要请老师好好培养舟舟。”
“笑死了……”
“不管怎么说,天少女的绘画之路就这样开始啦~”
“前前后后请了多少老师,我也记不清了。”
“反正每个教的时间都不长,每次都是老师主动请辞,走之前特别统一的自惭形秽。”
“但不妨碍舟舟在绘画天赋上的进化。”
“多亏她画得好,第一中学破格录取,就她那偏科程度,特长生的分数线还差一半儿。”
“有一件特别值得说的事。”
“我们那届美术特长生本来有二十来人,到特长课的时间,小画室坐得满满当当。”
“后来人变得越来越少。”
“试想,你还在努力把一座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