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下一句便是她笑着说:“我真想到墨奕去看看。”
可是她再也没机会了。
沈知秋手中的影踏剑微微震颤,似是下一刻就会按捺不住地离鞘。
就在此时,韩璧朝着不远处的幽暗角落厉声说道:“你看够了吗?”
话刚落音,影踏剑悍然出鞘,剑光凌厉,犹如白虹贯日,直指那道迷雾之中的看客。
千钧一发之际,看客足下一点,身姿诡逸,朝着斜前方飘飞而去,竟是恰好躲开了沈知秋的一剑,他的脸也露在月色之下,那非男非女的模样,正是白宴本人。
白宴转守为攻,竟是趁着沈知秋出剑之势,往前跃去数步,真气聚于掌心,双手翻飞之间,硬生生挡住了沈知秋的攻势,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沈知秋早已步入收放自如的剑境,纵使是雷霆万钧的一剑,也能如流风般逆转,剑幕化身万千,如同天罗地网,势要将白宴围杀其中。
剑光绵绵不绝,与掌风屡屡相冲,交战之声如切金断玉,又似chao汐喷涌,惊涛骇浪,叫人胆颤心惊。
交战越久,剑光越盛。
白宴总算明白沈知秋是越战越强、越战杀气越盛的人,他继续与之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于是他袍袖翻飞,足下生莲,边退边打,掌风汇成层层幻影,幻影交叠之中,包含着澎湃真气,无隙不入,逼得沈知秋只能站在原地横扫一剑以化去他的攻势,如此一来,剑势阻断,破绽顿生。
白宴掌风所向,却不是对准沈知秋的破绽。
而是无人保护的韩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掌打偏了,只因为他分明看见在掌风未至之前,对方的身影就已在他眼前晃动不已,使他顿失目标。
朱蘅凄厉的尖叫在他耳边回荡,视线里的韩璧摇晃着变成了无数人的影子,有沈知秋,有青珧,也有陆折柳,这些影子尽数扭曲,旋即一片一片地破碎开去,刺得他忍不住痛苦地合上眼。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心口已经抵上了一把匕首。
手握匕首的人,是朱蘅。
白宴目光一锁,刚想运气退开,却发现他丹田里真气凝滞,四肢亦随之发软,动弹不得。
“怎会如此?!”
继而他才发现,沈知秋已经揽着韩璧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朱蘅不发一言,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刺入他的心口。
下一瞬,便见朱蘅手起刀落,果断地割断了白宴两侧手筋。
白宴擅掌,如今内功凝滞,加上双手已断,如此一来,他就成了个废人。此时此刻他已是满额冷汗,强忍疼痛道:“……你不杀我?”
朱蘅却只是笑,看着他凄惨的模样,笑得越发大声,可是笑着笑着,只余无声的泪水。
韩璧见此一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朱蘅所想,对待白宴如此恶人,纵然将他一击毙命,也不过是一死了之,然而朱蘅想要的,偏偏就不是这个一了百了,她痛恨白宴,痛恨到不想让他就此简单死去。
她要白宴比死更惨。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最可悲的地方,就是想不到如何报复才能弥补那些不堪回首的苦难。
白宴双手淌血,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笑容,问道:“是玉露胭,朱蘅,是你算计我?不对,不可能是你……”
韩璧淡淡道:“确实是她。”
朱蘅在无意间发现玉露胭焚烧后的烟雾仍然毒性不减,而且无色无味,唯一的缺点就是起效过慢,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吸入大量烟雾,达不到中毒的效果。
于是,在凤鸾台中,韩璧详细问过了白宴房间的布置以后,顿时心生一计。
韩璧:“昨晚,你彻夜难眠,红烛燃至天明,是吗?”
白宴恍然道:“烛台上……有毒?!”
歧山地宫不见天日,油灯不如蜡烛耐用,因此,白宴房中用于长期照明的物品便只有那安放在烛台之上的数根红烛。
朱蘅跪在白宴房中的那日,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咬着一句正事不放,死活吊着白宴的胃口,直到外头有人传讯,白宴离开房间与人会面,朱蘅的机会总算来了。
她把玉露胭涂满了房中每根红烛的表面。
玉露胭亦是脂体,与蜡烛颜色相像,粗略涂上过后根本上就让人无从辨认,最后她舔干净了手上的口脂,跪回了远处。
朱蘅并非第一次在白宴住处留宿,下手的机会一直都有,只是朱蘅不会武功,拥有的毒药均是白宴所赠,两者实力悬殊,加上青珧的存在,多年以来,朱蘅丝毫不敢妄动,只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终于有一日,沈知秋来了。
沈知秋的武功与白宴不相伯仲,遗憾的是如今他身中奇毒,肩膀有伤,若是要与白宴一战,必然是不成功,便成仁——生死存亡,在此一役。
韩璧既然接受不了失败的代价,就唯有想办法将成功的几率无限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