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上软垫的一瞬间,穆淇有些愧疚的想,怎么办,他心中最崇拜的人好像要由二哥变成太子殿下了。
二哥,会不会生他的气啊。
但很快,穆淇就顾不上想这些了,因为太子殿下府里的大胖管家又给他送来了好多零嘴和吃食,还有甜滋滋的冰糖银耳水。
……
“小的见过卫侯。”
卫昭正低头与人交谈,忽见一管事打扮的人神色慌张的过来,很是面生,便沉眉问:“何人在御前喧哗?”
短短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亦是凌厉逼人,不怒自威。
管事瑟缩了下,作惊惶无助状:“回卫侯,小的是大皇子府的管事。我们皇子有些中暑,这里离太医院太远,恐远水解不了近火,不知侯爷可有随身携带防暑药?”
卫昭深深盯他一眼,默了片刻,吩咐众人先行,道:“带我去看看。”
“是。”
管事忙不迭在前面引路。
穆珏果然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分明已经支撑不住,十指却紧攥着膝上衣角,跪得标准挺直。
“卫……卫侯……”
穆珏虚弱的发出音,欲作揖,被卫昭止住。
“大皇子未进水米?”
“是。”管事跪在地上,抹着泪道:“大皇子说陛下从早朝一直忙到现在,都未让人传膳,身为人子,又正在受罚,他怎有脸先进食……”
“愚蠢!大皇子严以待己,你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知道劝谏?陛下虽未传膳,殿里却有鲜果点心应急,岂能同日而语——”
卫昭说到一半,忽戛然失声。
因为
旁边忽传来两声小猫般微弱的咳嗽。
软软糯糯的,实在教人无法忽视。
小可怜
卫昭禁不住循声望去。
斜阳穿过柳色,洒下细碎斑驳。卵石铺就的宫道上,少年只穿着件单薄的明黄纱袍,容如玉曜,眸若点漆,乌发仅以玉带束着,乖顺的贴在颈窝间,此刻正歪歪软软跪在一片杂乱的石间,一手扶地,一手按着心口低声咳嗽,小脸惨白。
咳声也果然是方才听到的绵软细弱,好像刻意压着,怕被人察觉到似的。
卫昭眼睛一眯。
这小狼崽子武功并不弱,不过跪了大半日,怎就成了这副模样?莫不又在故意装可怜,好逃避余下两日的责罚?可若装可怜,不该闹出越大动静越好?怎声音弱的跟小猫一样?若非内力深厚耳力过人,他离这么近恐怕都听不着。
呵,该不会又玩儿欲擒故纵那一套吧。
年纪小小的,小伎俩倒是不少。
卫昭挑了挑眉,吩咐管事给大皇子喂米喂水,又命人去太医院取两粒补气的药丸备着,便欲迈步过去。
“卫侯——”
穆珏忽急唤。
卫昭扫了眼自己被对方攥住的一截袖口,低眉含笑,客气的问:“大皇子还有吩咐?”
幽深凤目沉沉压下,带着无形气场,似能看穿自己的一切心思。
“没、没有。”
穆珏心尖一颤,尴尬的松手。方才,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竟就那样本能的去扯卫昭衣袖,何其鲁莽,何其失礼,卫昭……又该如何想他?
他忽然前所未有的恼恨起来,恼恨自己沉不住气,恼恨自己表现的太过心急。
身为谦谦守礼、就算泰山崩于前也要保持沉稳从容的皇长子,他怎能像个后宅争宠的妇人一样,用如此露骨的方式去强留对方?
“大皇子放心,您只是饥乏过度,才致体虚无力、头晕目眩,只要按时补充水米,当无大碍。皇子一片孝心固然可佳,但身体更为重要。臣相信,陛下也不愿见您为了尽孝如此自伤。”
卫昭温声安慰。
然而这些话在穆珏听来却像是有意无意的指责,他面色腾得红了一片,几乎维持不住强装的镇定。
“是……卫侯之言,雨润谨记在心。”
卫昭点头,将目光从这位皇长子身上收回,银袍一闪,迈步走开。
高吉利正在给小殿下抚背顺气。然而他的乖乖小殿下好像虚不受力的样子,被他一拍,咳得更厉害了。
高吉利心中奇怪,自己也没用什么力啊,而且,刚才不好好好的吗?怎就突然就开始咳嗽了。然而,等余光扫见一道银白身影朝这边行来,高吉利就秒懂了!
定北侯的魔爪已然伸来。面对一个实力远远高于你的强大敌人,你要做的当然不是正面和他刚,告诉他我好强我好厉害不服来战啊,而是要装弱、装可怜、装快要死了,最好让对方良心遭受拷问,再也不忍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你下手。
而身为一个优秀的管家兼贴心大袄,他能做的,自然就是打好配合战,用尽一切办法帮乖乖小殿下装可怜!
“怎的?”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卫昭负袖停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