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拿着木盒,神色复杂:“真人,不知可否救人,而非杀人?”
广岫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道理你应该懂。”
“三弟,这件事原本不想告诉你,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再瞒了。”卫湛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良久了才道:“这蛊,本是你娘下的。”
卫翊诧异抬头,广岫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得去扶住卫翊,怕他会受不住打击。卫翾面无表情,为自己倒了茶,尽管已是冰凉,依旧慢慢品茗着。
卫湛继续道:“这是你娘对我下的蛊,你二哥为了救我,将蛊转移在了自己身上,你娘她遭到反噬,才会到了这步田地。”
想是怕刺激太过,他说得简洁,广岫却已了然。蛊术是种极其Yin邪的术法,一旦术法被破,施术者便会遭到反噬,痛苦比中咒者更甚。卫翾的道法虽然不算Jing深,自保却绰绰有余,受苦的自然便是那始作俑者了。
难怪方才卫翾有恃无恐,若是卫翊当真杀了虫母,死的,便是他一心想要救的母亲了。
卫翊整个人似已呆住,只有眼泪不绝,半晌后起身摇摇晃晃走出了门去。广岫跟在后面,不出声也不打搅,就如之前那样,在门口等了他几个时辰。
天都快要黑下来,广岫等不下去,推门而入。瘦小的身躯仍跪在地上,仿佛快要凝固。
广岫走到床边,看着女人的眼睛,那眼中满是痛苦与煎熬,唇微张着,除了呼吸已没有多余的力气。
若是可以,她早已吐出口中的墨魂玉,干脆得死去,不必承受折磨,不必看着心爱的孩子一日日痛苦执着,只为了救自己这个无能的母亲。
我不会让你死的。
卫翾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要自行了断,他却连这权利都不给。
这就是他的报复,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无尽的痛苦去还逼死母亲的债,将她丑恶的嘴脸硬生生展现在善良的儿子眼前。
广岫拿出血符,再一次除去了滋生的蛊虫,想让这个女人看上去干净一些。
“让她走吧,她已经痛苦太久了。”他搂紧卫翊的肩,似是想将他的痛苦无依往自己身上压,“这才是她想要的。”
卫翊并未回答,红肿的双目已没了眼泪,只有死灰般的绝望与沉痛,末了,起身走到床边,取出了母亲口中的玉。他的动作没有迟疑,颤抖得小心翼翼。
女人长舒了一口气,面上浮现浅淡的笑意,终于能说出心中的话:“翊儿……”
卫翊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以前,母亲就最不喜欢他哭。
“娘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说不得几句,女人声音猛地一滞,呕出了大滩的血污,蛊虫拥挤着从她口中涌出。卫翊大叫着扑过去,广岫拉住他,捂住了他的眼睛。卫翊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会,晕了过去。
“照顾他……”女人艰难说出这最后一句,无数蛊虫瞬间涌入了她的脑颅之中,仿佛觊觎许久,终于可以吃到其中美味。
广岫闭了闭眼,不忍再看,拿出一张符贴在她额上,手按眉心,轻声念咒:“魂归三清,魄从九霄,起!”
随着咒诀,女人的魂魄被他生生拔起,幽幽浮在半空,俨然清丽绝尘的美貌女子,死时却是这般可怖的模样。
广岫叹了口气,道:“因果循环皆是定数,我违逆天道强行留下你的魂魄,再好好看看他吧。”
女人对广岫行礼称谢,飘在卫翊身边,无奈她如今唯剩虚幻魂魄,伸出了手却无法触碰,只能隐隐浮过卫翊的脸。
忽听门外一人冷冷道:“母子情深,真是感人肺腑。”
女人脸色一变,再无凄婉无助,眸光坚定,冷冷一笑。
卫翾负手走来,嘴角带着一抹讥笑:“命都没了,还打算隐瞒吗?”
女人淡淡道:“命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卫翾目光凛然:“你一介女流,能从何处得来蛊虫暗害少将军?”
“有些事,只要想做,自然会有法子。”
“你护着他,他却最后一面都不愿见你。”
女人神色平静:“已死之人,二公子不必出言试探了,我所做的一切皆是我自己的意愿,只怪我作茧自缚。无论因果如何,我落到这个下场,二公子若还不满意,大可再彻底些叫我魂飞魄散,便是入十八层地狱亦无怨言,只求不要为难翊儿。他蠢笨如斯,什么都不知道……”
卫翾目寒如冰:“若你不说,我不为难他些,岂不是愚蠢?”
“你……”女人神色这才有了变化,“你若敢害他,我化为厉鬼,绝不放过你!”
卫翾悠然:“那便来吧,我对付鬼比对付人更顺手些。”
广岫看不下去了:“我说你啊,人家母子最后诀别感天动地的,你非来搅什么局?你想知道的事她是铁了心不会说了,再问下去没什么意思,不如……”没等他说完,卫翾已拂袖而去。广岫一堆话卡在喉咙里,只好咽下去。
这目中无人的小子!
女人静默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