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習慣,不要。」官以靖抗議。
「就一個晚上擠一擠,他們那麼喜歡你,以後去了美國可沒什麼機會再見到了。」
官以靖雖不情願,想想nainai說的話也有道理,最終還是妥協了。
左鄰右舍送來的東西太多,他跟nainai一起收拾行李到很晚,而兩個小娃兒年紀尚小,早早已經在他床上躺平了。
行李還沒收拾完,小男童突然哭著醒來,小姊姊跟著張開雙眼。
nainai說那是認床的關係,只好將他送回家,而小姊姊張著惺忪的睡眼,依然堅持要跟哥哥睡。
官以靖臨睡前,發現小女娃兒把被子踢到腳下渾然不知,還呼嚕、呼嚕地睡得香甜。
他幫她重新蓋好被子,看著她粉撲撲的小臉蛋兒不禁好奇地想著,這成天嚷著要跟他結婚的小女孩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
盯著小娃兒半天,彷彿看見了她長大後的模樣,忍不住在她純真的臉上偷了一個吻,雙頰陡然熱燙了起來,像怕被發現心事似地,趕緊背對著她睡下,羞得不敢再多看一眼。
半夜小娃兒一翻身,一隻小腳丫毫不客氣地跨上他的腹部。
感到身子沈甸甸的,他半睜開眼,下意識地想撥開那隻腳丫,愣了片刻才想起身旁的人是她,便捨不得推開,直接閉眼睡了。
他唇畔淺淺勾起的弧度,洩露了九歲男孩隱藏的細膩心思。
離開當天,大家拍了許多照片做紀念後,一群人目送他的車子離去。
還記得那小女孩追著車子邊哭邊喊著,「哥哥、哥哥......」
他莫名地升起一陣心酸。
而今回想起那段時光,竟是他這一生中最單純、最美好的回憶。
多年以後,他回台灣見nainai最後一面,那家鄰居早已搬走。
nainai臨終前握著他的手道:
「阿靖,你爸沒心沒肺,眼中只有利益,兄弟姊妹沒人願意跟他往來,而他身邊的人,沒一個真心。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別步上他的後塵......幫我打開那個抽屜,有條鏈子要給你。」
官以靖依言打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果然有一條白金項鏈,他取出拿到nainai面前。
「我走之前,想將我的東西親手交給每個孫子。這條項鍊是你爺爺跟我求婚時的禮物,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他的愛可以在你身上一直延續下去。」
他在nainai面前將鏈子戴在頸上,格外珍惜,從此不曾取下。
官以靖流下了有記憶以來少有的眼淚,因為那份純碎的愛。
******
那個男人是誰?
那男人在畫室裡手執毛筆,聚Jing會神地在萱紙上作畫,行筆的變化及濃淡乾濕的控制運用自如,像個專家,ㄧ幅寫意畫就這麼在他筆下完成。
這幅畫他認得,那是掛在那個女子和式房的水墨畫。一彎清泉隔開一男一女兩相遙望,兩邊是古屋及垂柳。
女子悄聲進入畫室,躡手躡足地來到男子後方舉起雙掌,蒙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女子故意壓低音調。
「別鬧了,小乖,待會兒畫壞了,這可是要送妳的。」
「真的?」女子聽話地放開手掌,好奇地靠到桌旁與他一同欣賞那幅半成品。
「再題兩排字就大功告成了。」男子邊說邊下筆。
女子專注地看著他揮毫,須臾間,畫作已完成。
她讀著那兩排字: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讀完後女子眉心淺淺蹙起, 心情頓時沈重。
那條河,是兩人間一直跨越不了的鴻溝。
「對不起,新桓......」
梁新桓擱下筆,轉身擁著她道:「我沒有怪妳的意思,我若不能打開妳的心房,相信其他人也不能。」
呂盈盈不語。
「小乖,來,笑一個。」梁新桓捏了捏她的臉頰,一派輕鬆地道:「妳不覺得我的國畫功力越來越厲害了嗎?」
「是啊,你那麼聰明,不管學什麼一下子就會了,而且還不是隨隨便便拿出手的那種。」呂盈盈朝他一個燦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
「所以妳很崇拜我?」
「當然嘍,不然怎麼會答應當你女朋友。」呂盈盈手指玩弄著男人耳陲上凸起的一顆紅痣,溫柔撒嬌。
她常開玩笑,那顆紅痣是他身上最特殊的記號,如果她癡呆了,看到那顆紅痣肯定不會忘記他。
「好。那妳得把這幅畫掛在家裡,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往前看,哪天突破了那層心裡障礙再拿下來。」
「嗯。我會把這幅畫掛在最醒目的地方。」
梁新桓執起呂盈盈的手背,輕輕一吻以示鼓勵。
對呂盈盈而言,這樣的接觸已經是極限了,若是靠近她唇邊,她便開始不自覺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