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怎样焦躁慌张,也先是强压了下去,换上平常面孔,走到她那侧,对着她斜坐床沿,作势要刮她鼻子。
“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
他甚至能控制语气里的戏谑分量,生怕多了一分惊动了她情绪,少了一分这做戏不真。
他对眼前情势一片茫然,盼她受了他引导,以为这情绪是泡影,这瞬间是平常。
她的错愕做不得假,急于反驳似的去抹眼边,指尖却是一片清凉莹润。
愣怔了小几秒,噗嗤笑出来,反过来安慰他:“没什么事,刚刚在想我们过去有多好,大概是我上了年纪爱怀旧。”
她笑意没达眼底,一片雾霭茫茫。
过去。他咀嚼这两个字,唇齿都是化不开的苦意。
他多么希望她总是忆起的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是“两小无嫌猜”的那种好,总是忘却中间漫长的一段,忘却那些迫了她倏忽成长的那些。
但他也多么希望他们能把过去给全盘覆灭掉,推倒重来无需追忆。
他害怕她喜欢的早已不是他,而是她喜欢过的他的一个影子。那个影子没有他的胆怯、懦弱、不担当,没有已成了定局的污点。
好在他还在她身边,岁月还长。
仿佛已经祭出了他这辈子最密集的柔情蜜意,他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她,握住她脆弱的一只小手,说:“来日方长,我们会好好的。”
他突然觉得怪异极了,像是类似的场景哪里曾经发生过。
是的,他确认了发生过:只见眼前可心的小水仙一下子就成了浑身是刺的小恶魔,变脸之快和西瓜有的一比。连疤都褪干净的手臂突然就痛了起来,是上周末终于得了闲把西瓜从最近在寄养的猫舍中带回家两天,小祖宗闹脾气闹得六亲不认的Jing彩杰作。
“你上次这样说的时候,我信了。”她挑眉,一下子就竖起了铜墙铁壁。
“你走的第一年,我一个人逛过街,吃过火锅,看过电影,”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等你想明白,等你承认你还喜欢我,等你——回到我身边。”
“你倒好,前面许了根虚无缥缈的胡萝卜,一年后回来了,结果是上完就跑?”
“你到底是把我当作是什么了?恐怕连炮友也该更合格一点吧?”
“我走夜路听到脚步声害怕的时候,我找不到工作一无所有焦虑的时候,我只身一人搬去北城被中介坑的时候,我自己去挂号去签知情同意书在手术台上还在想要怎么安抚父母的时候,齐执齐大少爷,你都在哪里快活着呢?”
她不自觉地情绪激动了起来,声音渐大。
“lun敦好玩吧?我好骗吧?装单身和白瑛(小白富美,指路14章)整天聊sao有意思吧?”
她语速太快喘不过气,稍作停顿。
愠怒的chao红涨上她脸颊,别是一番惊心动魄的生动美貌。
齐执一时竟接不上话,一半是震惊羞愧,一半色授魂与。下意识地就要去拍她后背安抚她,或者,抱抱她。
她忿忿瞧他,伸手去阻他动作。却还嫌不解恨,稍一前倾,掰着他肩膀就狠狠咬下去。
感受到渣男的瞬间僵硬,她终究没忍心再巩固成果,松了口。
松了口,气也就跟着泄了。这时他的手循到了她背后轻拍,仿佛她只是个不更事的小孩,情绪慢慢地缓和下来。她有心要问他痛不痛,甚至有些后怕自己泼妇般的一通发泄。
她抬眼偷觑他表情,却见他甚至含笑注视着他。
——这是,求锤得锤?她发泄怒气的时候,把自己的心意再次暴露得彻底。
哑然,恨恨补一句:“你个孬种,求婚求两秒就撤回,你把我当傻子耍么?”
他反而笑得更加开朗。
她作势要打他,他不避反凑,正正对着她迎了上去,开始说话。这让她又下不了手了。
“乖,先消消气。”哄骗她。
像是接下来耗尽了他所有气力,他滞了很久才继续说:“你不在的时候,我过得也没那么好。”
低头:“我也是一个人,一开始去办电话业务,语音提示一直重复‘Press pound key to continue’,我一直没听明白pound,为个井号键焦虑了一天。被偷过三次钱包,掉过一次护照,还叫了一次救护车。”
“等等,救护车?”她不适应突然矫情突然啰嗦起来的他,但还是抓住了关键。
“阑尾穿孔。”他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本来熬一熬就过去了,结果医生非说再晚个一小会我就没了。”
不给她震惊的机会:“我总是在想你,但我那时又总怕你走不出来被我耽搁。”
“早知道现在还在被我耽搁,当时怎么也不忍了。”他几乎是开玩笑的轻松语气。
“后来你晚上都不怎么回我,我大概猜到你有男朋友了,几次想去向你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