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有。
在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有他和哥哥,还有戚真。
从戚严有记忆起,他就跟哥哥待那个房间里,戚真不准他们跟其他人玩,更不准出院子。
不过没有关系。
他有兄弟,他们自出生开始就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玩耍,戚严不需要其他人,不羡慕其他人。
他有爱他的母亲,还有总是在照顾他的哥哥。
戚真白天会出门工作,在一间毛巾厂,这份工作是戚真的表哥帮她找的,虽然累了些,但可以够他们生活,戚真很开心。
她喜欢穿裙子,碎花,酒红,苹果绿,什么鲜艳她穿什么。
在戚严的记忆中,戚真永远都洋溢着对生活的热情,脸上笑容灿烂若阳。
他们家里有一架旧钢琴,很破,很旧,没有琴键盖子,像是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音也不准。
不过戚真很喜欢,每天晚上下班以后,都会给他们弹一首钢琴曲听。
她弹得不是很出色,有时候还会任自己胡乱弹,然后用狡黠的目光看着他们,问:“怎么样?比那些世界级水平的大师一点也不差呢。”
这时候,他哥哥瘪嘴微笑,表示不赞同戚真的说法。
他更怕戚真伤心,就跑过去抱住她,说:“是的,一点也不差。”
戚真便高兴地会吻他的脸颊,“还是阿严更乖一点。”
这样开心又安稳的时光,持续了九年,突然有一天,戚真满脸惊恐地回到家,一进门,紧紧抱住他和哥哥。
她的手抚摸着他们的头,泪水淌到他的脖颈里。
戚严察觉到她在发抖。
戚真一边哭一边让他们钻进衣柜里,戚真捧着他哥哥的脸,命令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保护好弟弟。”
他哥哥点了点头,躲在漆黑的柜子里,紧紧抱着他。
没多久,一群男人直接闯进他们的家里,透过柜门的缝隙,戚严第一次见到闻鸿盛,还有七叔郭政英。
戚真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闻鸿盛西装革履,闲适地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
他抱着一只灰色的长毛猫,猫温驯地窝在他怀里,张嘴打了个哈欠。
闻鸿盛说:“你瘦了很多。”
戚真有些崩溃地捂住脸,说:“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你放过我,好不好?”
闻鸿盛说:“真真,你偷走了我的东西,需要还回来。我的孩子在哪里?”
戚真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打掉了!”
闻鸿盛秉承着最后一丝耐心,再问:“我的孩子在哪里?”
戚真冷笑:“听不懂吗?离开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堕胎。闻鸿盛,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给你生儿子?听见你喘气,我已经恶心地快要吐了!”
啪!
闻鸿盛狠狠扇了戚真一巴掌,戚真跌在地上,脸瞬间红肿,耳朵里嗡嗡作响。
戚严吓得一跳,他想冲出去,却被哥哥紧紧抱在怀里。
“别出声!”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戚严说,“一切会好的,没事的,没事的。”
闻鸿盛猛地抓着戚真的头发,神情狠得要杀人,“我对你不好么!结婚以后,我哪里对不起你?戚真,你就这么伤害我!”
戚真疼得嘴唇颤抖。
闻鸿盛对郭政英下命令:“找!把孩子找出来!”
他们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嘭啷叮当,震得人心脏狂跳。
戚严听见他哥哥因恐惧而变快的心跳声,外面的人已经朝柜子走来,很快,他哥哥贴在他耳边,轻声许诺说:“照顾好妈妈,等我来接你。”
“什么?”他问。
不等回答,他哥哥就一下冲了出去,牢牢合上柜门。
戚真吓得哆嗦,红着眼冲他喊:“谁让你出来的!”
当时,戚严眼前一片黑暗,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抱膝躲在柜子里,忽然有种令人窒息的安全感。
他只能听见,他哥哥用很冷静的声音:“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亲情是很奇妙的纽带,闻鸿盛几乎在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的儿子。
闻鸿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反问:“你叫什么?”
闻鸿盛一笑,满意他现在的冷静和胆量,于是回答:“我姓闻。”
“闻朗。”
戚真眼睁得大大的,上去一把抱住他,“你不是!你不是!”
闻朗闭眼亲了亲她的额头,这让戚真一下愣住了。
闻朗说:“我跟你走,不要伤害我妈妈,好不好?”
闻鸿盛问他:“你在跟我谈条件?”
闻朗说:“我觉得,我有这样的资格。”
他当然有。
闻鸿盛千里迢迢从淮沙赶过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的儿子,他自然视若珍宝。